第十三夜

入夜已深的时候国王陛下才凯旋而归，他跟干部们告了别，心情大好地赶向寝宫的位置。

一开门，他期盼见到的那个人正坐在露台的栏杆上，身上的海楼石手铐与脚链早已不翼而飞。

打在身上的月光给她添上不少冷气，连带着她的笑靥也显得苍白寡情，这一刻她不再是往日里与他逐爱的阿芙洛狄忒，而是宣告凛冬的德墨忒尔，嘴里吐出的话如冰雪一般无情。

“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多弗。”

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向后倒去，直直坠入进夜空中。

多弗朗明哥面色勃然大动，身体瞬间做出了反应，但他的手最终什么也没能抓住，掌心只留住了夜晚的黑暗。

“长生种无法接受自己成为谁的累赘和附庸，所以她靠着仅有的一点力量，混进参加盛典的人群中，逃离了德雷斯罗萨。”

狄妮先是到了北海找到了科莱丽安的遗孤，随后带着她登上香波地群岛，一边休息调整行程躲避多弗朗明哥的寻找，一边依靠表演获取人类的信仰以恢复力量。

等到她已经能逐渐恢复到能独自使用族群的权能，简单地在空间内虚构一些东西，狄妮便带着阿克梅前往东海，把她送回到她真正应该去的地方。

罗西南迪是在跟罗的旅行中写下了这封信，曾经见识过狄妮使用【狂欢】的他明白狄妮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他甚至一度猜想，是狄妮在逐渐将多弗朗明哥变成更危险更凶恶的男人。

起初，他是那样以为的。

直到多弗朗明哥带着狄妮的尸体从罗尔吉翁回来后，他才发现狄妮原来不是激化凶兽作恶的兴奋剂，而是适当给予刺激满足他的天性，以此避免他造成更难以估量的恶果的拘束器。

多弗朗明哥开始做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他开始大力扩张起军火事业，用从中攫取的暴利的五分之一，豢养了一批喜欢拿活人做实验的黑医生和研究员。他不断插手曾经不屑一顾的人体器官贩卖产业，尤其注意年轻女性相关的身体。

他会因为路边一丛盛开的野玫瑰下令烧了整座岛屿，会因为几组熟悉的音调让人割下那年轻歌手的舌头。他开始频繁密集地发动战争和火拼，搜刮一切值钱的珠宝玉石，美酒佳酿。

与极速发展的家族事业相对比，多弗朗明哥越来越喜怒无常，越来越乖戾狠毒，再也没人能猜得透他内心的状况。

泥潭，枯井，一刻垂死的白矮星。

所有人都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爆炸，却无法推测那一天何时会到来，也难以设想他真正疯狂时会带来何等可怕的后果。

在罗西南迪写下信的时候，多弗朗明哥正在寻找手术果实，罗西南迪不敢想象拥有手术果实的多弗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所以他正带着罗躲藏在米尼翁岛，希望能在最后关头拦住多弗。

他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仍然相信狄妮并没有死，说不定真正的身体还在罗尔吉翁，于是他将信寄往了酒神剧团。

他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也仍然相信，他自己还能拯救多弗朗明哥，他能依靠血缘与亲情劝哥哥去自首，不要再为害人间。

最重要的是，他身边还带着罗，他不想看到罗变得像多弗一样，他不要罗再经历他自己和多弗经历的一切，他希望罗自由。

很难说出这封信究竟给狄妮带来了怎样的感受，直到她带着阿克梅四处漂泊了一段时间，直到她以讲故事的口吻回顾了与多弗朗明哥的点点滴滴，狄妮终于恍然大悟。

罗西南迪所期盼的事情狄妮做不到。她在本质上仍然是有别于人类的其他生物，对于跟她毫无联系的普通人类，她根本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同情与怜惜，她所做的只是经验主义地模仿其他人类如何对待同胞。

但是对于已经与她接触的人类，狄妮逐渐开始理解了何为怜爱与友善，而对于等同她半身的多弗朗明哥，狄妮无论如何也不愿看他在混沌中惨淡离场。

“长生种经历了一场不算漫长的旅行，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拥有爱人的能力，也一直被人深爱着。”

“所以她和人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啦？”

狄妮亲吻着女孩的额头，回答道:“是的，我想他们会的。”

阿克梅终于听到了令她满意的结局，但她还是犹豫着，不愿意入睡，狄妮帮她掖好被子，轻轻地拍打着她。

黑夜很快在小女孩浅浅的梦中度过，她始终紧握着狄妮的手，不愿意放开。

第二天清晨，风车村码头处。

听说狄妮即将启航回到罗尔吉翁，热情好事的香克斯也过来凑热闹，自作主张地带了两箱烤好的兽腿，说是要给狄妮装在船上，怕她路上饿肚子。

“船长，怎么看维恩娜小姐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吧，这些肉就是路飞那小崽子也得吃三个月啊。”

“什么肉？哪里有肉？！”

香克斯背后钻出来一个黑头发的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