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

日头逐渐偏西，道路两侧房屋的影子投射在大地上，斜斜的。

谷羽和小寒下山后，专门挑了一条向阳的路，避开影子走在阳光下。难得的冬日暖阳将两人的脸晒地红红的，走了一会，谷羽都有些略略发汗，一直蜷缩在袖子里的手也伸了出来。

似乎是快走到市集了，前方道路上出现了零星的小地摊，离他们最近的摊主是一对小夫妻，那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一直在哭闹，女人抱着他轻声哄着。

女人嘴里絮絮叨叨说着：“我们大郎不哭，不哭啊，乖，等你爹卖东西挣了钱，我们就有东西吃了，娘就有奶了，就可以喂我们大郎了，不哭啊……”

可是怀里的婴儿根本听不懂女人的话，腿脚蹬来蹬去，哭声不绝于耳，以至于嗓子都有些沙哑。

女人看到孩子这样不舒服，自己眼尾也红了，声音颤动着问一旁的丈夫：“孩他爹，大郎饿的不行了，我们……我们把家里那块玉拿出来当掉吧，它兴许能值些钱。”

男人看着孩子哭红的双颊，听着嘶哑的声音，又心疼又无力：“你以为我没想过吗？那块玉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可是我们祖上也是穷人，能值多少钱，我问过别人了，那块玉成色不好，最多也就值二十文，现在这样子，穷人有钱都用来买粮食了，富人谁看得上我们家的那块玉呀！”

“那要我们如何，要我们如何呀……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活了……”女人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双肩一抖一抖的。

或许是因为今日走的不是大路，而是一条小巷，谷羽和小寒遇到了这一家可怜人。

谷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走到小摊前蹲了下来。

地上铺着一块破布，布上摆着的都是木雕的发簪，虽然不比玉钗金钗看起来耀眼富贵，但是做这些木簪的人手艺不错，心思也巧，在每支木簪较粗的顶端雕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有十二生肖的，有花叶的，还有字雕，动物栩栩如生，花朵娇艳欲滴，文字也都是些吉祥话。

谷羽从中选了一支雕了”长命百岁“字样的，在小寒头上比划。

“这位大哥，这个怎么卖呀！”谷羽问男人。

在这里摆摊这些天，终于有买主上门了，男人立马把手汗在衣襟上蹭了蹭，将谷羽指着的那根发簪递给谷羽，说：“一支五文钱，您看上哪个，可以先试试。”

“就这个吧。”谷羽很爽快，将木簪接过就掏了五文钱给男人。

男人大喜过望，没想到第一单生意这样就完成了，拿着钱的手有些颤抖，嘴里还喃喃道：“谢谢，谢谢。”

一旁的女人却是看出了谷羽手里还有些闲钱，心底也善良，于是抱着孩子往前凑了凑，挑了一支雕着富贵牡丹的木簪，叫住了刚要起身的谷羽和小寒：“这位小娘子，您面容生的好，皮肤也白，这支红色的牡丹称您的气色，您试试？若是您两支都要，我们可以便宜您两文钱，两支一共八文。”

女人一脸期待，怀中的婴儿似乎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人是他们一家的救星，收了哭声，对谷羽绽开笑脸。

“您看，我们家大郎对着您笑呢！”女人听到儿子的笑声，低头见儿子乐了，自己也一扫方才的悲伤，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谷羽看着婴儿漆黑的双眸，忍不住怜惜，伸出手在婴儿脸上摸了一把，娇嫩的脸蛋让谷羽不觉软了心。

谷羽掏出十五文放在孩子的被褥里，女人看见了，连忙捡了七文钱推回去，说：“哪能要您这么多呢！现在日子都不好过，您快拿着吧。”

谷羽摇摇头，没有接，只道：“我方才听到你们在讲什么玉，可给我看看？”

女人见谷羽还有买玉的想法，立马让男人将玉拿出来。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系着红绳的翠玉，乍上去很清透，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其中有一条裂痕，确实是不值什么钱。

“你还想买玉呀！我们这次出来可没带那么多银钱，你可省着点。”小寒瞧了一眼谷羽手中的玉，提醒她。这东西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值得买的玉石，要是谷羽喜欢，他可以等回到玄夏之后买一块更好的给她。

谷羽眨了眨眼，伸手掏掏钱袋，自己确实没带多少，剩下的这些还要挨过不知道多少天呢，也不能一下就挥霍了。

谷羽将玉石握在手里，又看到小婴儿对她咿咿呀呀地叫，双手还张牙舞爪，似乎想和她玩游戏，不禁心中感叹：孩子真是可爱又可怜，可是她现在却是囊中羞涩，不能相帮了。

想起杭荡昨日大方掏钱袋的样子，谷羽又不免羡慕：太子殿下出门花钱就是豪横，可是她也不能问太子殿下要呀！若是能与太子殿下一样就好了！

思虑到这，谷羽突然想到，小寒他伯父伯母那不是还有昨日杭荡给的十两银子吗？看他们一家也不像缺粮少食的样子，小寒小时候又在他们家受了那么多苦，那些银子本就是杭荡给多了，不妨冲他们借借？

谷羽扭过头，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