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定能发出原先的声音……留声机就是这样来的……”
置于转台上唱片,在唱针之下一圈一圈地旋转。伴着警察乐队早期略带雷鬼风格的摇滚乐,他认真地和我聊着天。
“警察乐队的演奏水平或许不算超一流,在创作方面却是无法否认的才华横溢……”
那一双大手用毯子把我包得像熊崽一样。
“……我有个朋友,曾经很喜欢他们的主唱斯汀。”
曾在某个夜里他给乔瑟夫打过电话,大概是想说说在埃及死去的人。乔瑟夫却只是问他,我的重外孙女怎么样?然后说了些荷莉小时候的事。他也就这样默默地听完了。
波鲁那雷夫据说又离开了法国。他倒是主动和承太郎联系过,但并没有提阿布德尔或者花京院的事情。
他是真的孤独。孤独到只能跟我这样听不懂话的“孩子”交流。
当时我除了一些日语常用语,说起话来还是颠三倒四,语法异常混乱。荷莉因此担心得食不下咽。“倒有点像我刚来日本的时候呢。”她强颜欢笑着说。
空条贞夫也托了不少医生朋友来替我诊疗。
只有承太郎对我似乎没有要求,即使幼稚园里同龄的孩子已经可以进行不少复杂的交流了,他也依旧没有丝毫急迫感。
出人意料地包容。
就好像无论他女儿是什么样子,都是没有问题的。
我不会说话的那几年是没问题的——语言发育慢的孩子多得是。
我性格孤僻是没问题的——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多么擅长社交。
长大一些后,我让他租《疤面煞星》的录像带回来,反复倒回去看托尼蒙大拿手持自动□□在豪宅里声嘶力竭与众多雇佣杀手对射的镜头也是没问题的——面对空条贞夫的质疑,他的回答是,Jori也要求我陪她一起去电影院看了《狮子王》。
这可怕的包容建立在他的绝对自信上。
仿佛无论孩子成为什么样子,捅出多大的篓子,他都可以一兜到底。
他就在那里,近在我的咫尺,双手可以托举住天空。强悍且有力,而我只需要看着他的背影就好了。
什么都不用做。
有时我们在公园里散步,他把我架在肩上,我扭扭捏捏地不愿意。但是真被他架起来时,戴着他的帽子,骑着他的脖子,手抱住他的额头,我又觉得很快乐。
他双手稳稳地抓住我的腿,并不像其他父亲那样假装要把女儿摔下去来逗哭。
珍妮弗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她高挑,漂亮。形色匆匆地从承太郎身边走过。
后面的两个不良模样的高中生窃笑着,对着她身后指指点点。
她的裤子上有暗色的血迹渗出,虽然不是非常扎眼,但也足够明显了。
承太郎显然也留意到了。
他把我放下来,皱眉脱掉了外套,上前几步,“啪”地一声将外套搭在了她身上。长长的衣服下摆一直遮到了她的膝弯处,完全遮住了那片血迹。
“嘿!”珍妮弗吓了一跳,愠怒地盯着他。
“你的裤子沾上红茶了。”
“所以我爸爸才……”
我比划了一下,指了指她身上的长外套。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她反应了一秒,顿时明白经血已经渗到裤子上了,表情有些尴尬。
“走了,Jori.”承太郎对我伸出手。
“等等。”珍说。
我停下脚步,承太郎也跟着停了下来。
“对不起,”她按着日本人的方式道了歉,“我要怎么还这件衣服?”
“放在千叶大的寄存处就好。”承太郎冷淡地回答。
珍微微挑了一下眉,似乎是对东方淡漠含蓄的交际文化感到难以适应。
但承太郎并没有理会,整整过了两周才想起去寄存处取外套的事。然而除了衣服,他还带回一个粉色的盒子,盒子包装纸上写着“给不知名的小朋友”。
珍的做法很得体。如果上面写着是给承太郎本人的,他大概碰也不会碰,只拿走衣服就完事了。
我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套精美的彩绘风景明信片。大棱镜泉,雷神井,纳帕里海岸……还有纽约的图恩诺克瀑布。
翻完了明信片,我看向承太郎,想问他这些地方都去过吗?
他很快领会了我的意思,回答说只去了黄石公园和缅因州的阿卡迪亚国家公园。
“鲸鱼。”我想起电视上说阿卡迪亚公园有鲸鱼。
“对,”承太郎点点头,“阿卡迪亚还有熊。”
“带我去吗?”我一直想看鲸鱼。
“会的,”他想了想,“这个暑假,我带你去。”
然而暑假的时候,我并没有等来承太郎带我去看凯迪拉克山峰,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