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楚南芸忍下反胃的冲动，快步上前检查那人的心跳和脉搏，她听到气若游丝般的肺部空气遭断裂的肋骨挤压的声音，以为是那人还活着，于是做起了心肺复苏。

“没用了姐姐，他已经死了。”傅梓深走上前来，拨开那人的瞳孔一看，就知他早已失去了生命体征。

楚南芸并没有停下动作，依旧大力地按压那人的胸口。直到他的身体慢慢变硬，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暗红而凝固，楚南芸才力竭，颓废地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傅梓深一把抱起楚南芸，翻滚到了一边。几乎就在一瞬间，又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响起，骨骼折裂的声音迸发而出，周围的人群发出了惊声尖叫。楚南芸撑着傅梓深的胸口爬了起来，就见到另一具尸体躺在身侧，那具尸体呈现出诡异的姿势来，头着地，腰部生生对折，断裂的骨头生生将肌肉戳穿、撕裂，暴露在空气当中。看着这扭曲诡异的人体，楚南芸差点恶心得吐出来。

虽然她在沙场上杀异种时眼皮都不眨，但面对和她一样的人类时，她便感受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这两具尸体并没有为诡异的事件画上圆满的句号。天空中下起了人雨，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堆，楚南芸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地上躺下了十三具尸体。

十三，一个并不吉利的数字。

悲剧总算结束，惊魂未定的路人躲在街边小店里不断地朝外观望，但一旦目睹到血腥的家伙事儿，他们又像乌龟一样快速地缩回了脑袋。

傅梓深走上前去，从脑后扯出一根长长的数据线，掀开其中一具尸体已经破损的颅骨，将线接到了那人的电子脑上。

有线神经读取，这是军方和部分神会掌控者才拥有的权能，此项权能在调查凶杀案件时极为关键有效。

“Loading……”Alice的机械女音再度响起，就在下一秒，一个极其惨烈的尖叫声差点刺破傅梓深的大脑，他紧紧捂住头，五官皱在一团。

那声尖叫逐渐转变为哀嚎，连绵不绝，像是在地狱里饱受折磨的亡魂的嚎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的声音全都混作一团，像是混沌的巨拳，一下一下猛烈击打傅梓深的脑子。傅梓深强打起精神，仔细聆听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辨别其中的音节。这诡谲扭曲的声音持续了整整半分钟，最后，无数的哀嚎化为一声，嘈杂声瞬间消失殆尽，空旷的脑海中伴随耳鸣，只留下一句低沉的——

“To be or not to be.”

中性的声音停止后，一秒，两秒，强烈尖锐的电流声直接打断了傅梓深的思绪，他眼花缭乱起来，几滴鲜血顺着他的耳膜滴落在他的肩膀上。

楚南芸跨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傅梓深，她轻柔地按压了几下他的太阳穴，又拿出一剂急救针扎在了他的胳膊上——自从楚南芸成为医疗官后她总是下意识地携带几剂针剂，以备不时之需。

傅梓深在药物作用下疼痛总算有所好转，他猛地吐出一口气，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后神智恢复了清明。

“发生什么了？”楚南芸皱眉问。

“‘To be or not to be.’我只听见这一句。”傅梓深喘了几口气后才哑着声音道，“没听说过这句话……”

和傅梓深的困惑截然相反，楚南芸此刻心中惊疑不定，她瞪大双眼，心脏极速地跳动起来。

“明光城里有外来者！”她低喝一声，拽着傅梓深蹬上一辆悬浮车，向军队基地的方向驶去。

傅梓深不明所以，他镇定下来，用电子脑给军方发了一条简讯，让警卫队派人前来处理尸体。然后就将刚刚电子脑里那段诡异的音频截录下来，备份发给了乔博纳。

似乎已经接到上级通知的乔博纳发送了一句“收到”，便再无下文。

二人急匆匆来到基地，一路直奔最高指挥中心，当他们打开门、看到一脸严肃的粟伯年时，二人就意识到这次的事件十分危急。

粟伯年见二人到场，很默契地打开了屏蔽器，沉重的大门关闭，安全锁发出“啪嗒”一声响，楚南芸这才说出自己掌握的信息。

“‘To be or not to be’是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莱特》中第三幕第一场的一句独白。我知道你们，尤其是你——“她指了指傅梓深，”根本没听说过这本名著，好，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神会禁止文化与娱乐，明光城里根本没有任何前灾变时期流传下来的文学著作，那幕后黑手是如何得知这句著名台词的？我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粟伯年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楚小姐对这句话有什么理解？”

楚南芸沉思了一会，道：“这句话大概有三种翻译，第一种便是‘生存还是毁灭’，第二种是‘为父报仇还是就此作罢’，第三种是‘维护真理，还是忍气吞声、卑贱地活着’，我觉得这三种都很有可能。”

她又补充了一句：“箭头直指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