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量

文延明的主审人是张闯和一个年轻刑警，叫罗家恒，是秦澜同一个警校毕业的师弟。

张闯问话，罗家恒记录。而董春鸣在讯问室旁的观察室内，透过单面玻璃观察文延明的一举一动。

卢声川在董春鸣身边坐着，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茶。

他气定神闲，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的样子。“春鸣，你觉得他是凶手吗？”

董春鸣注视着对面那个穿着白大褂，文质彬彬的医生，迟疑了。“他显得过于冷静了。冷静得像是一个恰好路过的人。”

卢声川也有同感，喝了一口茶说：“如果他现在认罪，我倒觉得他不会是凶手。”

在讯问室里，罗家恒丝毫管不住自己的表情，他一脸怒意。若不是张闯让他看眼色行事，不要随便插话，他恨不得刑讯逼供。

张闯在罗家恒面前显得游刃有余许多，他倚在座椅靠背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文延明五分钟，没有问话。

文延明被他看得有些坐不住了，微微一笑，说：“张警官是吧，我刚才听他们这么叫你。”

“你是不是凶手。”明明是个问句，张闯却说的是个肯定句。这是一种审讯技巧，一上来就问很有压力的问题，可以清楚地观察到被讯问人的反应。

文延明明显愣了一下，说：“我说不是呢？”

一个问句。董春鸣很熟悉这种反问式的回答。可见被讯问人确实感受了这个问题的压力，而且他在逃避。

张闯也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反应，继续追问：“你慌什么？”

“这种场面，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能不慌吗？”文延明说。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是刀尖上讨生活。一种是犯罪分子，一种是医生。这两种人看似不是一路人，但是就在一念之间。文医生是神外科大夫，应该开过不少脑袋吧。”

文延明没料到他会谈这个，点点头说：“江大附医斥巨资聘我回国，就是看中了我的能力。”

“所以，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医生，打开病人的脑袋时都在想什么？”

文延明正色道：“张警官觉得呢？”

“我觉得啊。”张闯放下腿，坐直了倾身向前，说：“你吃火锅应该不会点猪脑花。”

文延明笑了，身体也放松了许多。“你猜对了。我不吃内脏，包括猪脑花。”

罗家恒看着张闯，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记录。

张闯看了他一眼，说：“啧，火锅这块就不用记了。”他随口说：“你秦澜师姐，就喜欢吃猪脑花。我还老说她恶心，可她从来都是个狠人。”

张闯说完突然转头眼神杀了文延明一眼，整个脸都阴冷如铁一般。“秦澜，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真正的讯问，刚刚开始……

罗家恒鼻子酸酸的，他一听到秦澜师姐，就有点想哭，他忍着泪，吸了吸鼻子，开始记录。

文延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住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缓了缓说：“我不认识她。是他们让我这么做的。他们……在你们这叫黑影。”

在观察市，卢声川听到“黑影”二字，起身走到单面玻璃前。他明显有些紧张了。

“师哥，是他们。”董春鸣说。

卢声川转身离开，临走前说：“我去和赵支队汇报，你看着，不准任何人进讯问室和这里。”

文延明对董春鸣而言犹如一个诱饵。董春鸣很多年没见过这么难对付的对手了。文延明那副坦然说出“黑影”的表情，吸引着他一头扎进去细细品味。他知道文延明是危险的，可越危险越吸引他。

张闯也很有分寸，罗家恒还在，他不想让文延明说过多关于黑影的事。于是他对罗家恒说：“这里不用记。”

他转而对文延明说：“我见过许多说瞎话的，黑影……你还挺有想象力的。这样吧，别搞那些虚的，就说眼前的事。秦澜的遗体在哪？你怎么躲避监控把她偷走的？”

文延明长叹了口气，他像是一个慈悲的旁观者，对真相知无不言。“我不去偷，总会有人去。可惜，我去晚了一步。”

董春鸣在观察市捏了一把冷汗。他原本想找机会说秦澜的尸体之所在。可就在文延明说出黑影之时，他决定隐瞒真相。

任谁也想不到，秦澜的尸体此刻就在这栋楼的底下。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多时，赵军和卢声川匆匆回到观察市。董春鸣和赵军打了声招呼，赵军神情严肃，递了个眼神让卢声川把门关上。

赵军看到罗家恒在里面审讯，有些不放心，说：“春鸣，你进去把小罗换出来。”

董春鸣知道赵军的用意。他想隐瞒一些事。而他们作为杜君诚的徒弟，自然比旁人靠谱一些。

董春鸣应了一声准备过去。临出门时，赵军叫住了他，说：“等一下。你们还年轻，要知道孰轻孰重，什么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