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蓟王大婚的吉日。
整个京城飞花漫天,无论是梁国公府还是蓟王府都是财大气粗,下人们给沿路那些讨喜糖的孩子们赏的都是金叶子。
新娘轿子后头的嫁妆队伍,一眼望过去都望不到头,沉甸甸的箱子直压得伙夫们连连气喘,但每个人脸上都是洋溢着笑的。
秋遇安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新郎的吉服,嘴角稍稍挑着,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含着千年无法融化的寒冰。
他看着梁惠姚被梁睿背着从梁国公府出来,梁睿这个大男人居然这么舍不得他妹妹,也不怕被别人耻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红了眼圈儿。
梁惠姚身上穿的吉服和头上盖的帕子,无一不是最精美的,但却多了一层匠气。
这些东西秋遇安都没有过问过,全都是梁国公府一手包办的。
他除了送来份例内的聘礼外,好像什么也没做,就连聘礼单都是蓟王府的管家给他拟的。
看着梁惠姚被她的两个丫鬟扶着坐进了花轿,秋遇安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许多年前的嫁娶梦。
即使过了很多年,那种感觉还是深深地烙在他的血液里。
梦里的场景,跟眼前看到的差不多盛大,可是梦里新娘的吉服是自己亲自找绣娘手工缝制的,自己的心里也是高兴快乐的,哪有现在这样,自己好像一个旁观者那样不闻不问呢。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一碧如洗,日头刚刚好,照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蔚蓝色的天空将鲜红的花瓣衬托得更加喜庆了,落到地上,再被踏成一地残红。
迎亲的队伍绕着京城走了一大圈,然后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蓟王府。
秋遇安扶着新娘进了门,他能感觉到梁惠姚的紧张,可是他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出口。
三拜之后,礼成。
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地上前恭喜他,无论真心还是假意。
只有他自己笑得是虚伪至极,他只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操纵着走完了这一连串的流程。
梁惠姚坐在房内,与各路姐妹们谈天,周丝语一直在问成亲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整个蓟王府内外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真是普天同庆的一天了。
相比之下,凤鸣宫可冷清多了。
秋曦瞳醒了又睡,睡了再醒,浑浑噩噩的,这一天就过去了。
她疲惫地躺在漆黑的屋子里,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孤独。
他们现在礼成了吧?合卺酒是不是喝过了?肯定喝过了,吉时都过去那么久了,喜帕也掀了吧。
他们两个,现在是真正的夫妻了。
远远的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么晚了,远处断断续续飘来的虫鸣声,在这冷清的地方显得格外聒噪。
秋曦瞳偏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在枕头上洇湿了一大片。
而自己身体里的生命,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身体和心理都很难受,自己能撑过今晚吗?
她越是想控制自己不去想秋遇安,秋遇安的脸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的笑容,他的怒火,还有他那无边无际的冷冽,都让她发自内心地思念。
她好想他,她突然好想见他。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秋曦瞳还是有一丝丝期盼能再见他一面。
如果自己就这样去了,最后一次与他的会面,居然还是在争吵中度过的。
正想着,窗户突然响了一下,一阵夜风刮了进来,直吹得秋曦瞳一激灵。
“芍药这丫头,窗户也不记得关,也太粗心大意了吧。” 她喃喃道。
忽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人借着黑暗摸上了她的床,躺在了她的身边。
她大惊失色,正要开口喊人时,嘴突然被人捂住了。
“瞳儿,别出声。”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秋曦瞳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对方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酒气,但却不让人讨厌,让她只想靠近。
“你怎么来了。” 秋曦瞳转过身,看见秋遇安的笑容有些苦涩。
但他确实就这样真真实实地躺在她身边,在黑夜里,他的眸子显得特别的亮。
“我听说你病得凶险,这次可能熬不过去了,所以来看看。” 秋遇安平淡地道。
此时他眼中的秋曦瞳,比上次见面时似乎又憔悴了些,整张脸几乎就只剩那一双大眼睛了。
“你还能听说我的事啊,我以为,你再也不想听到跟我相关的事情了。” 秋曦瞳静静地道。
秋遇安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思考了良久才开口道:“是不太想听到,可是又很想听到,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
秋曦瞳没回答他,只是伸出手,抚过他的眉,他的面颊,他的发丝,喃呢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