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祭
气息?”
“就奇怪在这一点,若这鼓也是活人所制,为什么跟我在宫殿里所见的器物不同,我丝毫感受不到厉鬼的存在。”
常溪和白玊停下来,他们被那少年挡住了去路。
少年单薄的身体背后,是覆满白雪的圣山,此时正值黄昏,金光染尽皑皑白雪,日照金顶的壮阔美得摄人心魂。
北风过境,常溪见那金顶之端,近乎与天空连接的地方,似有人影浮动,眨眼间,转瞬即逝。
常溪当自己眼花,看到的不过是经受北风吹拂,变化万千的彩云。
少年顾盼四下无人,对他们大喊:“想活命就跟我来,你们没跪拜,他们不会让你们回去的。”
常溪赶上去,问他:“为何不能。”
少年拽下路边的枯草,含进嘴里:
“他们以为刚才是神迹,你们不跪就是对神明不敬,他们不会放过你们,定会拿你们的命去平息神明的怒火。”
“大宸的使者,他们也敢杀?”白玊道。
少年不屑嗤笑:“一群疯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常溪并不怕一群喀日疯子的追杀,她和白玊都有法术傍身,杀人不过眨眼之间,但若声势过大,惊动了秦岭和黄泉,他们得不偿失。
“你叫什么?”常溪问少年。
“次旦。”
少年沉默良久,解释道:“在我们民族的文字里,次旦是寿命永固的意思。”
思索权衡之下,常溪和白玊还是跟上了少年的脚步,走向胡杨林深处。
行至一荒凉的村落,房舍破败不堪,让人以为是战火波及的废墟,细看,却发现家家户户的房顶飘荡着炊烟,这竟是一处住满人的村落。
泥道旁,人像牲畜一般匍匐在地上,他们大多失去了行动能力,不是被打断腿骨,挖去双膑,便是被剜去双眼,削下耳鼻,周身散发着腐肉的恶臭。
而来往行人习以为常,捂着鼻子快步走过,视这些残缺之人若待死蝼蚁。
“这些人叫牲人,是得罪奴隶主,被处以酷刑的劣等奴隶。”少年见身后二人双眉紧蹙。
“这样的牲人,在喀日郡有多少。”言语间,腥臭钻进白玊的口鼻,引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比涞曲海上的海菜花还多。”次旦语气中满是怒意:“奴隶主让你们见到的地方不是喀日,那是他们的天堂,这里才是真正的喀日。”
次旦停下来:“进来吧,这是我家。”
两人随着次旦的脚步进房中一观,这哪里算得上是家,连容身之所都算不上,树枝堆叠的房顶泄露天光,却还是照不亮破败的陈设。
屋中的妇人被次旦叫出来,笑盈盈地迎上来:“我们这里,许久不见外族人了。”
常溪向来不适应突如其来的熟稔,她不知如何应对妇女的热情,只不自然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这是我阿妈,她没有名字。”
转而,次旦用土话跟妇女说了几句,妇女便从箱中翻出两件衣物。
虽能从褪色的布料知晓,衣物的年代已久,但与妇女的衣衫褴褛相比,这两件算是崭新的。
白玊替常溪致谢,将两件衣物接过来。
妇女抓着衣襟,搓了搓手:“你们快换上,异族的服饰在我们这里太瞩目,不要嫌弃,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衣服了。”
常溪捕捉到她语气中的那丝卑微,出于贫穷和欺压的卑微,心下不忍:
“多谢阿姊,我们会穿的。”
妇女欲用舒展的笑容,掩藏起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卑微。
待常溪和白玊换好衣服,身上的异族服饰还未与周身的气场相融,两人便听见屋外的喧闹吵嚷。
“是谁让你回来的!你活着就是在亵渎神明!”
男人的斥骂中,用来驱赶牦牛的皮鞭落在次旦身上,一道血痕渗透衣料。
次旦躲在妇女身后,伸出头与男人对峙:“大祭司死了,神明今日不让我死,让他死!”
妇女已经泣不成声,眼泪一涌而出:“丹巴!你想和隔壁的铁匠一样,失去我们的孩子吗!”
妇女言语中,这个叫丹巴的男人,是次旦的父亲。
丹巴并未因为妇女的求情而心软,反而是侧身上前一步,趁机落鞭。
妇女转过身子,挡住身后的次旦,鞭子眼见就要落在妇女身上。
常溪暗自驱使灵力,将那鞭甩向一旁的胡杨树,鞭落之处,树皮尽落,留下深深的凹痕。
“怎么,男子娶妻就是为了让妻儿挨自己的打么。”常溪走到阶下,挡在妇女和次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