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玊
众儒生虽已成厉鬼,却书生气质不减,身披圆领窄袖长袍,头戴的方巾形同虚设,散乱的长发遮蔽着大半张狰狞的面容,以毛笔作剑,呈包围之势,直奔常溪。
“都是被明经戕害的疯子。”常溪低声暗骂,她侧过身子在众鬼之中的缝隙里周旋,将青玉簪化作双刺,戳中身边几个厉鬼的心腹。
谁知,一波厉鬼刚被斩杀,一波又迎上来,仿佛这些厉鬼无穷无尽,根本斩杀不完。
常溪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处在阵眼之中,身边的厉鬼无论怎么斩杀,永远对她呈包围之势,她斩杀完一个,阵中空缺的位置永远有下一个补上。
周遭几个厉鬼,身上已经被她用青玉簪扎出好几处致命伤,心腹之处满是血洞,却逃过了灰飞烟灭的下场,还能与她周旋数回,如傀儡一般。
而眼前众鬼,莫说是这排兵布阵的兵法,便是有意识操控自身都难,背后定是被人操控全局。
常溪顿悟,如此想来,儒生的死亡时间就能确定到昨日入夜的时候,那游魂定是法力极高,能操控厉鬼做傀儡,那附身死人再装作生人避人耳目应该也不难。
常溪摸清了局势,便知制服这些儒生鬼不能用蛮力,只要找到背后操控之人即可。
她不再费力周旋,一脚踩上近身厉鬼的肩膀,奋力一跃,却见院中儒生的尸身不翼而飞,独留下覆盖尸身的白布。
门扉大敞,常溪蓦然瞥见屋檐下有半寸黑影。
“白泽助我!”
事不宜迟,她抛出玉兽,白泽瞬间幻化成型,伸长脖子发出呦呦鹿鸣,将眼前的厉鬼一一吞噬,为常溪解决掉这些麻烦。
常溪咬紧牙关,转身跃出那数十厉鬼的阵眼,直冲门扉之外,伸手抓住那只毛笔,向外拔出。
黑血喷涌上土敷的墙壁,竟像陈旧纸张上的泼墨图,常溪顾不得在眼下去探究那诡异的美感。
那儒生捂着脖子哀嚎,叫喊凄惨,双目如炬像是要活活烧死常溪。
常溪横过笔,上方留下的灼烧印记犹在,她用手比对:“我说怎么无名指的地方更粗些,原来是握笔磨出的茧子。”
拔出毛笔的痛苦叫那游魂差点离了儒生的尸身,游魂一时无法操控儒生的尸体,尸僵了半晌,只能用眸中的怒意和嘶吼表达情绪。
常溪趁着游魂离体手捏簪诀,将那游魂定死在墙上动弹不得,她见那游魂怒火高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测:
“你父母含辛茹苦养活你多年,你却数次落榜,这日子不好过吧。”
游魂像是被看透了心思,他身为游魂难以说话,被常溪定住又不能发声,只能对着常溪龇牙咧嘴,与那山野猛兽一般无二。
若是普通游魂,被青玉簪扎中的瞬间就该化作尘土,常溪不知眼前这儒生游魂是什么本事,将厉鬼作为手下傀儡,将死人作为附身载体,最奇的是能受青玉簪而不死。
常溪举簪抬手刺了第二簪,若是第二簪下去游魂依旧不死,她就要另想办法诛杀这游魂。
还没等到游魂断气,一阵微风吹过耳畔,常溪大喊不妙,还未捂住口鼻,就已经被那气味迷晕,神情恍惚之时,心口被刺中一刀。
常溪吸了口冷气,疼痛袭来带给她半刻清醒,她睁大眼睛看清眼前两人——客栈的主家夫妇。
常意迟,你中看不中用,我就不该信你。
可是迷烟的作用,心口那处刺伤竟不痛了。
在完全昏死之前,常溪如是想。
主家夫妇眼见着方才刺伤的一处竟消失不见,举起手中利刃,刀尖依旧淌着血,正准备再向着常溪的心口刺伤一刀。
突然,主家夫妇身体僵直,两人双双倒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挖去,两人摸着自己的心口,完完整整空出一部分。
速度太快,他们的意识还清醒着,那人故意将两颗心扔在他们身边,让他们看着自己的心起伏跳动。
眼前那人居高临下,手中持着的长剑在月下泛着寒光,他们顺着他的脚向上看,心口处有刚受的刀伤,血浸濡了锦袍,再往上看,此人眉目温润,眼底却尽显寒凉。
那人冷笑,抚摸着手腕间生出的红线,缓缓开口道:“竟敢动本殿的人,你们想如何伤她,本殿便如何杀了你们。”
主家夫妇乎觉眉心一凉,本想今日难逃一死,他们却被施了术法,就算没了心也能暂且吊住性命。
那人转腕收剑,快步走到常溪身边,眼中寒凉散去尽是柔和,撤下身上的袍子盖在常溪身上,将她轻轻抱起:“小姐,我来了。”
常溪在梦中好像看见白玊了,她为他的不告而别生气,可梦里的白玊丝毫没有体察到她的怒意,依旧保持着记忆里的微笑,温和而疏离。
常溪在梦里佯怒,撅起嘴抱手骂他。
易玊正快步上楼,见怀中的常溪双唇微颤,慢下步子凑近常溪去听,等听清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