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雾
了眸子,眼睛里没什么光彩,只看了易玊一眼,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他今日穿了身绯色的圆领袍,艳色衬得他更有贵族之气。
此前易玊极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许是要模仿司梦的样子掩人耳目,才挑了这样的衣裳。
“你真好看。”常溪闭着眼睛笑起来,窗外的吵嚷恼人,她像小猫似的摇了摇脑袋。
易玊把窗户掩好,隔绝了些吵嚷声,任由她把袖子抓着,常溪白皙的指尖轻轻攥着衣料,绯红的布料衬得她的手纤如嫰荑。
易玊喉结微动,常溪露出的一节手腕上有红线显现,他将目光移开,起身去给她泡了壶热茶,等她重新入睡,他帮常溪掖了被脚才离开。
易玊出门去,确定了着吵嚷声的来源。
几名乞丐在院中游荡闲聊,有的画师嫌弃他们脏污,这才起了争执。
“谁叫你们进来的,区区乞丐同我们共处一室。”正准备进楼的一名画师经过园中,对那些乞丐避之不及。
一名乞丐用拐杖打了打石台:“我们可是夏侯公子迎进来的贵客!”
画师这才等着夏侯元的解释,夏侯元吩咐仆役将一名乞丐送入楼中:“匡沛先生这不是要找人模仿画中人么,我也是不得已才……”
夏侯元发了言,画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边入楼边斥道:“又是匡沛,他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匡沛已经入楼,画师说话特意扬了声,让那讽刺的话入了匡沛的耳朵。
并未等来匡沛的反驳,忽而,从高塔的第九层,一盏黑墨浇下来,将那画师淋作一块黑炭。
“匡沛,你给我下来。”画师怒不可遏,抹了吧面上的黑墨,张嘴的时候又吞了口墨进去,他朝着墙角吐了口乌黑的唾沫。
易玊压了压唇角,淡定自若地进楼,心里想着若是这样的场景常溪能在,她一定会笑得捧腹。
常溪起床的时候午饭的味道已经透过门的缝隙飘进来,她还是同在清南郡一样,未曾改掉贪睡的习惯。
她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桌上易玊泡的茶还温着,她饮了一杯下肚,神清气爽了不少。
常溪拿了食盒给易玊送入塔中,司梦的幻术并未下给他们三人,她的眼中仍是一面白墙,白墙下面点了一盏孤灯,易玊正端坐在哪里,手中捧着一本书。
看到常溪进来,易玊放下书,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常溪环顾四周,塔内没有开窗,四周被墙壁围得密不透风,唯一的光源便是易玊身边那盏火光摇曳的孤灯:“这里可真黑,夏侯元也不知道多点几根蜡烛。”
易玊吃的很慢:“你若害怕,等你入塔那日,我代你进来。”
常溪摇头:“不必,焚鬼门后,我已经不怕黑了,你不必什么都为我做。”
焚鬼门三日的记忆重新在易玊的脑海里浮现,易玊有一种别样的情愫,连口中的饭菜都淡了味,摇曳的灯火映在他的眸子里。
他想起来他龙身冰冷下坠只之时,怀中的那一点温热,那是来自常溪的,他好像还有什么话忘了跟常溪说。
常溪没有注意到她手捥上缱绻的红线,楼上的撞击声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你楼上的,可是匡沛?”常溪望着那漆黑的屋顶,上面正传来嘈杂的声音。
易玊顺着她的目光忘上去,点点头。
*
入楼的乞丐正被匡沛用粗绳捆住,他口中塞着匡沛才从脚上脱下来的袜子,惊恐之余,那阵阵传来的恶臭搅得他胃里天翻地覆。
乞丐不住干呕,挣扎着欲挣脱绳索的束缚,喉间发出细碎的呜咽声,眼睛因为瞪得太久已经有些充血。
那时候,匡沛已吃住不愁为由将他们请过来,他以为是过来享清福的,哪知道是受这活罪!
“好!好!就这样,越难受越好,越难受越好。”匡沛踞坐在地上狂笑,面部的褶皱里分明预示着他极尽癫狂。
他将笔尖伸进口中,舔顺了笔尖在墙上落笔。
他正在画的,就是如眼前这乞丐一样,是黄泉地狱里被捆绑受刑之人。
半晌,这笔怎么也落不下去,匡沛拿起身边的鞭子,朝那乞丐一步步走过去。
乞丐惊惶着后退,退无可退,身后只有墙壁。
那鞭身之上明明是倒刺的寒芒。
一鞭落下,皮开肉绽。
匡衡居高临下,面色庄严肃穆,仿佛他就是地狱那个行刑的地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