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

煌都外，魔鬼城。

常溪一行人将匡冉安置在城中后，根据青玉簪的指引来到了此处，方知魔鬼城不是虚名。

“原来此处就是魔鬼城，果然是自然的鬼斧神工。”面纱在常溪眼下遮蔽处一小片阴影，刚好不至于让日光刺伤她的眼眸，她抬眼望去。

沙丘上高耸起的赭红色的泥土，经过风雨和自然的雕琢后，呈现出各异的形态，鳞次栉比的岩石与泥土堆叠，高高低低，林林总总。有的似朝天宫阙，有的连绵不断绝，似城墙烽火，在沙漠之上，即将升起一缕缥缈的狼烟，去遮蔽火红的烈日。

狂风在沙漠上爬行，进入魔鬼城后化作厉鬼的嘶吼与低吟。

比瑰丽的景色更引人瞩目的，是魔鬼城入口处高悬的两颗人头，脖颈处的伤痕呈现锯齿的形态，昭示着他们生前受过的非人的折磨，蓬乱的头发散下，遮去他们的面容。

一阵风沙卷起，他们的头发随风而动，干瘪发黑的面容暴露于人前。

是匡沛和夏侯元两人。

“看来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常溪抬头，沙子落在她的睫毛上，有些迷了眼睛，“这是在挑衅我们呢。”

司梦看着眼前的魔鬼城，顿感神思恍惚：“我在煌都这片沙漠中生活了数千年，魔鬼城的传说早已倒背如流，现如今，才是第一次见到。”

常意迟侧目：“此前从未见过吗？”

司梦的耳坠随着摇头的幅度轻轻晃动：“从未，连我都以为，这只是煌都人的传说。”

身后的风高高卷起沙尘朝他们席卷而来，不可视物的沙雾眼看就要把他们吞没，又是那厉鬼招来的沙尘。

“白泽！”

易玊打了一个响指，白泽神玉出现在手中，从焚鬼门出来后，常溪将白泽神玉交给了易玊，白泽为易玊分身的灵兽，自是由他来操控更为妥当。

神玉灵光闪现，白泽修养至今，比往日更为高大，白色的身躯俨然成一堵高墙，头上的鹿角散发银白的幽光，青碧色的眼睛被长睫覆盖，它合上眼睑，低头蹭了蹭常溪的脸。

如柔软的长毛扫得常溪发痒：“白泽，你怎么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跟才狗儿一般模样。”

易玊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薄唇微抿，轻捻双指，清脆的响指声再次响起，风沙停滞在半空。

白泽侧过身子，风沙再起，它直面那迎面而来的沙雾，汩汩的灵气汇入鹿角，而后仰天发出鸣叫，犹如钟磬，魔鬼城的上空形成一片结界，白泽就在那结界入口处，将所有的风沙抵挡在外。

风沙的威胁暂时消减，众人继续向魔鬼城行进，魔鬼城入口就在那高悬的两颗人头之下，极其窄小，是由两座高耸起的戈壁行成的夹道，只能排成队列依次经过。

由常意迟打头阵，易玊殿后，将常溪和司梦两人护在中间。

夹道五步一转折，三步一围挡，仿佛根本没有前路，向上看是蒙着黄沙的天，向下看，是黄沙红泥的地，辨不清东西，猜不出南北，根本没有尽头。

地面上还在蒸腾着热气，烈日灼心。

“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在原地打转。”常意迟陡然停下步子，四周红泥戈壁形成的高墙压得他喘不过气。

常溪喉咙有些发干，嗓间带着哑声，脚步也有些虚浮：“常意迟，你先别向前走了，让我歇歇。”

常意迟转过头白了常溪一眼：“你就是闲出来的毛病，等回去我告诉老太太让她逼你练练。”

“好了，常意迟你歇歇力气，现在不是你斗嘴的时候。”这样话从司梦口中说出来，平白添了分娇嗔。

易玊将水壶从腰间卸下来，递给常溪：“不如我们试一试走回头路，若是走不通，说明此便是幻术。”

四人下定主意，转了方向，由易玊打头，常意迟殿后，往进魔鬼城的反方向走。

情形如先前一般，戈壁沙丘的背后仍是无尽的隔壁沙丘，先前的出口根本不复存在。

“我上去看看。”易玊起身一跃，本想用术法至戈壁顶端，却被魔鬼城内的力量压制，只好凭借人力依附着戈壁向上爬。

易玊紧紧住戈壁上突出的岩石，分明的指节白得近乎透明，汗水顺着额间流入他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睛，苍穹近在眼前。

常溪发现了异样：“不对，他看似在向上爬，实则根本没动。”

常意迟和司梦抬眼，不错，易玊在他们眼中，的确是在向上攀爬，但只要稍作比较，就会发现，他离戈壁顶部的天空，永远都有一臂的距离。

易玊也注意到，自己每次抓住的岩石，几乎是同一种形状和纹路。

他跳下来，无奈摇头。

向前向后的路都走不通，向上的路子，依旧是死路。

“你们退后。”常意迟上前一步，拔剑出鞘，将法术汇聚剑身，朝土墙打过去。

不奢求泥墙轰然倒塌，甚至都无一捧泥土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