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
“小姐,你这次可算是把老太太气得不轻,在床前呕了几盆血来,昏了三日,今日早些时候才醒过来。”小月拿者放凉的鸡蛋给常溪滚脸,常溪的脸上的红肿还未消下去。
小月怕她疼着,动作甚是轻柔,心里还是有一万个疑问,不懂常溪怎么对自己下手这样狠。
常溪的眼睛里依旧无光,连笑笑都要费些力气,干脆省了一切表情:“就像她说的,我不孝嘛,今后应该也不会再让她生气了。”
屋里的婢子进进出出,将嫁衣和凤冠送进来,又置办了胭脂水粉,门前梁上挂着火红的绸子,灯笼上绘了鸳鸯,仿佛一切都喜气洋洋,常家阖家上下都在庆祝这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婚事。
唯有常溪这个即将穿上嫁衣的人,面如菜色,往日里灵动的脸上,如今也没了笑意。
免不了总有那么几个没有眼色的。
老太太房里的婢子呈着礼单上来:“今夜小姐就要成婚了,可要再验验礼单?”
不等常溪说话,小月就已经先动手了,一巴掌将那婢子扇到门外去:“没有眼色的东西,没看见小姐正忙着,又什么事直接通传掌事的去,别在此地烦扰小姐。”
常溪听见小月的话,不免刺耳。
她哪里忙着,写给易玊的信涂了又涂,明明想好了,提笔却总是写废,泪水滴下来把墨晕开,纸换了一张又一张,揉作一团堆在书案,看得她心烦意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指上划过了一道墨痕,她用帕子擦着,奈何越擦越脏污,墨迹下的皮肉都生了红痕,帕子都皱作一团。
帕子被人撤走,常溪的手上一空,望见那人时终于笑了笑:“你回来啦,我还以为聚魂司事多,你不来送我成婚呢。”
常意迟把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都紧绷着,一言不发。
许是来得急,他身上的官服还没换,常意迟没有接常溪的话,将她拽到玉匜边上,捧着水把手洗净。
“怎么,我成婚了你不高兴?”常溪任由他把自己拉着,清凉的水打湿了她的指尖,她只觉得麻木,不知哪里来的兴趣,歪头去看常意迟,对他笑笑。
常意迟忍无可忍,撒开她的手:“旁人不知道,你以为我猜不出吗,你嫁过去到底是在盘算着什么!”
“猜出来啦。”常溪佯装懊恼地叹了口气,“那就求求兄长怜惜小妹,不要拦我。”
常溪不怎么用这样软的语气跟常意迟说话,常意迟抬头看到满院子的红绸,心口一紧,没有再骂常溪:“你等着,我什么时候定要杀了易玊那小子。”
“他是皇子,你是臣,你怎么杀?”常溪把手撑在桌子上,饶有性质地看他。
常意迟把帕子丢给她:“你别管,反正我要杀了他。”
“好了好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兴打杀。”常溪取出那枚赤璋,扯着嘴角笑笑,“我们来说些高兴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集齐六玉找爹娘的魂魄么,现在我把六玉都找到啦。”
常意迟给了常溪一个爆栗:“不想笑就别笑,一张脸跟苦瓜似的,笑起来比哭丑。”
常溪摸摸脑袋,没有说话。
常意迟没有接过赤璋,眼底涌动着捉摸不清的神色,收起了方才的打趣,颇为严肃地求常溪:
“常溪,我们不找爹娘魂魄了好不好,你看,我三岁以后就没见过他们了,我不是过得很好吗,我一点都不想他们,你也跟我一样,忘了他们好不好?”
藏在桌下的手猛地捏紧,他想起前些时日鱼头地官禀报的消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还是险些当着常溪的面发作。
“不好,我马上就要找到了。”
常溪努努嘴,收起赤璋,“你不想,可我想,爹娘一直陪我到及笄,我忘不掉他们,今日我出嫁,我就想着,若是爹娘也在,肯定不会应下这桩婚事。”
“可......”常意迟欲言又止,心底最深处的黑暗迫使着他把这些话说出来,正要开口,看见常溪的脸,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取而代之的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随便吧,你不后悔就好。”
常溪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后悔?”
常意迟不想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话锋一转:“听说,祖母有意让你成婚后接任族长之位?”
这话来得突然,常溪不知道常意迟哪里来的消息,却没有否认:“那日我听到祖......她说的,好像有这个意思。”
她还是没把那个“祖母”,说出口。
“你可想做族长,整个玄宿族的族长。”常意迟问这话时语气格外恳切,眼神里多了些许试探,仿佛要把常溪看穿。
常溪心跳慢了半晌,避开他的目光:
“你是知道我的,我胸无大志,又自由散漫,诛杀厉鬼不过是上天宿命,千辛万苦寻求六玉也只是为了心中夙愿,今后最想要的日子,不过是自由自在,遨游天地,若是将我困在秦岭一隅,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