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岷县,谢家。
谢峦枝呆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张尚带着稚嫩的脸。
她的侍女莲子抱着脸盆一脸愁云惨淡地走进屋,看见谢峦枝还在对着镜子发呆,她不由有些着急。
莲子上前几步把谢峦枝手里的镜子抽出来,倒扣在桌上。
她的声音有些焦灼,“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照镜子,咱们不能就这样认了,得做些什么,你不能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谢峦枝没有生气,她看向莲子的目光有淡淡的怀念,她抱住莲子的肩头,低声说,“莲子,我好想你。”
莲子不明所以,疑惑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她握住谢峦枝肩头上下检查,“难道真的被谢慕贤磕坏脑袋了?这王八蛋!”
谢峦枝赶紧说,“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别担心。”
莲子性格一贯泼辣直爽,她骂的谢慕贤正是谢峦枝的异母兄长,昨天下午谢峦枝与谢慕贤生了争执,谢峦枝被他一推磕在桌角,晕了一个多时辰才醒过来。
谢家在岷县定居已经三代了,人丁凋零,现在只有谢峦枝和她兄长谢慕贤两个人。
谢峦枝的生母是已故的谢老爷买来的一个侍女连氏,她才一岁多的时候就被谢老爷送人了,谢慕贤则是原配蒋氏所生,一向看不上这个妹妹。
家中的仆役们这几年也是走的走卖的卖,只剩下一对老夫妻和谢峦枝的婢女莲子。
谢峦枝和谢慕贤二人虽然各自不对付,平常连饭都是分开吃的,但也能勉强维持和平,直到三天前,谢慕贤突然通知她们,他给谢峦枝定了门亲事,对方是林家小儿子,下个月就出嫁。
谢慕贤对这个异母妹妹从来没有什么手足之情,家里长辈故去后更是肆无忌惮,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突然来给她安排婚事,不用想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心思。
而且谢峦枝如今年纪还小,急匆匆就送出去,跟去做童养媳也差不多了,不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哪里有如此做派的。
果不其然,莲子出去一打听,所谓林家小儿子是个胎里带病长年卧床养着的,大概活不了几年了,林家人怕他进不了祖坟,才想着早早给他娶妻。
林家人愿意出钱,谢慕贤与他们一拍即合。
莲子一听说这件事就急了,匆匆忙忙赶回来给谢峦枝报信。
自从祖父过世之后,谢峦枝对谢慕贤一贯以忍耐退避为上,轻易不与他发生冲突。
不过知道这个消息后,谢峦枝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气得冲过去与他大吵一架,也才有了后面撞伤晕过去的事情。
刚刚睁开眼的时候,谢峦枝以为自己是来到了阴曹地府,毕竟她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可是当她看到熟悉的闺房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还是谢峦枝,岷县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她还没有成为谢慕贤,也还没有认识代王——也就是未来的皇帝。
这是不是意味着,很多事情都来得及改变……
“小姐,你快拿个主意呀。”
看见谢峦枝似乎有些神游,莲子又急又气,她坐到谢峦枝身侧凑近了问,“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她相信她家小姐聪慧无双,毕竟之前不管什么难题,谢峦枝都能想出办法。
谢峦枝不语。
莲子一下子受到打击般泄了气,自言自语道:“也是,聘金都收了,能有什么办法,如果老太爷还活着就好了,他肯定会为你做主……”
谢家祖父对谢峦枝这个可怜的小孙女很是怜爱呵护,谢峦枝从小是跟在祖父身旁长大的。
谢峦枝抓住她的手,笃定地说:“不要担心了,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这门婚事不会成的。”
莲子不明所以,但看着谢峦枝肯定的样子也不由信了几分,“真的么?”
谢峦枝点点头。
这门婚事她从来没有放上心过,再过几天那位林少爷就会一命呜呼,婚事自然也无从谈起,现在她在心中记挂的是旁的事,比这重要得多的事。
“莲子,你看这个。”谢峦枝拿出一张纸递给莲子。
莲子认得的字不多,只能囫囵看个大概。
不过她所认识的那几个字也足够用了——这是一张同意将自家姑娘送入宫中当宫女的文书,已经签了谢慕贤的名字,盖了他的印。
“这是——?”莲子反应过来,“要送你去当宫女?!”
今年宫里要采选宫女这件事莲子也是听说过的,他们岷县也被摊派了名额。
虽然只是选宫女,但送进宫是伺候贵人的,要求可并不低,要身家清白又模样端正,没有恶疾的十到十五岁的女孩子。岷县本身较为富庶,符合条件的人家很少愿意把女儿送进去吃苦,所以这项差事办得很是吃力。
莲子气道:“少爷他也太无耻了!咱家是缺衣还是少穿了,好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