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莲
一些,桑洛就能听到奶奶的肺部呼啦呼啦、风箱一样的声响,生命的气息就这样日复一日一点一滴地流逝掉的。
早些年,在桑洛还是小毛头的时候,陈阿莲还没有现在这么虚弱。无论走到哪儿,她都随身带着一个铜制的水烟壶,外面用手帕包好。
桑洛从小就记性好,即使奶奶从六十岁大寿之后开始因为咳嗽到肺疼而不得不戒掉水烟,她也仍然记得从前见过的奶奶熟练将烟草填入水烟壶上方盛放烟草的碗托里,再用柴火点燃,随着一阵袅袅的白气和咕噜咕噜的起泡声,就着烟嘴猛吸一口的场景。
从小,桑洛就讨厌卷烟的臭味,特别是去饭点吃饭时一桌子老烟枪吞云吐雾,简直令人深感窒息。
但她不讨厌水烟淡淡的味道,有点儿像茶叶,甚至还有一点儿好闻。
奶奶戒烟后,那管铜制的水烟壶就被锁进了柜子里。
桑洛每次帮奶奶打开柜子取私房钱的时候,都能瞄到柜子角落里的水烟壶。
不知为何,无论在白天的自然光还是夜晚的白炽灯光下,那盏水烟壶永远都反射着锃亮的光芒,就好像有人每天都用砂纸打磨似的。
可是,奶奶明明已经多年没有碰过这盏水烟壶了。家里其他人都不抽烟,更谈不上去偷用。
等到奶奶去世之后,那盏水烟壶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破铜烂铁一起,被桑洛的伯父和爸爸、桑武军和桑文军两兄弟拾掇之后,丢到了后巷口的垃圾堆。
在一堆破烂儿里面,水烟壶实在不像经历了几十年岁月的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