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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如墨,凄冷的小院中,时不时爆发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呼啸肆虐的劲风卷着雪花从残破的窗户吹进来,病骨支离的女人半眯着眼歪在床上,在这数九寒冬,身上只盖了条薄而破旧的被子,抵御不了半点严寒。
她嘴唇干裂,面无血色,形容枯槁,气若游丝。
在床前站着一对中年男女,身上锦衣华服,衬得女人身上那条被更显破旧单薄。
室内点了灯,盈盈如豆,却照不亮这满室黑暗。
“姐姐还真是病得很重呢,”女人声音温温柔柔,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意:“想当初,姐姐是多么威风赫赫呀,竟落得这般模样,呵,真是可怜。”
她虽如此说着,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男人并不说话,脸上神情倨傲,带着与身边女人如出一辙的幸灾乐祸,还多了些扬眉吐气。
“……为什么!”床上的女人咬紧牙关,仅仅是三个字就要耗尽她全身力气。
床前的女人哈哈一笑,“怪不得连亲儿子都说你蠢,姐姐果真是蠢得令人发笑。”
她说着,往身边男人怀中盈盈一歪,“我与老爷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若非你横插一脚,我早就同老爷双宿双栖了。”
“柔儿说得是,”男人接过话茬:“你这女人一身蛮力举止粗鄙,半点不如柔儿,若非当初你爹以权势逼迫,我怎会娶你?这侯爷的位置,又岂是你一个女子占得的!”
“……所以,你们便……害我性命?”床上的女人椎心泣血,却只能发出颤抖的气声,大不过外面的风声,一吹即散。
“这都是你自找的!”男人的目光中贪婪又怨毒,“你害我与柔儿有情人分离,占我侯爷之位,你这毒妇就该落得如此下场!”
床上的女人突然不知从何处生出来一些力气,或许是刻骨的仇恨,抑或是,回光返照。
她强撑着坐起来,暗淡许久的眸子发出迫人的光:“当初来我家上门求娶的,是你,这侯爷的位置,是我的战功所得,同你,同你们家,又何曾有半分干系!
当初你家日薄西山,穷途末路,依靠着我家的权势才得以苟延残喘。如今你能过上富贵日子,依靠的我的战功!你这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小人!”
“住口!”
男人恼羞成怒,上前狠狠甩出一个耳光,女人被他打得跌回床上,口吐鲜血,可仍旧死死盯着怒极的男人。她忽然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等着看你惨死的那一日!”
突然,她笑着笑着,吐出一口浓黑色的血,堪比夜色……
……
“哇啊啊啊!”
姜予宁突然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李嬷嬷听见她的哭声,忙披了件衣服就跑进来,将她揽到怀中,温暖而干燥的手抚摸着姜予宁小小的发顶:“是魇到了吗?姑娘别怕,嬷嬷在这呢。”
姜予宁被李嬷嬷抱在怀中,受惊的心情才平复一些。
她刚刚……是做梦了。
是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的屋子、桌子,她都看得很分明,唯有那三个人,看不清容貌,只觉得那一男一女声音有些熟悉。可再要仔细回想分辨,这梦却如水中倒影一般,越来越淡,以至于,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女人最后喷出的那口灼目的血,那样黑。
姜予宁害怕极了。
梦中人所说的话她也并不很懂,但她不能地感觉到,那站在床前的一男一女,是极坏的人。
李嬷嬷见她小小的身子仍在发抖,有些奇怪:“姑娘是梦见姨娘了?”
姨娘……?
姜予宁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姨娘去得太早了,那时候姜予宁还不足两岁,一年多过去,她甚至连姨娘的音容都已经完全忘记了,又怎么会梦见呢?
外面忽的传来“咔嚓”一声,那是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李嬷嬷顺着声音朝窗户看过去,外面已经泛起天光。
“天亮了,婢子给姑娘穿上衣衫吧,屋里已经不暖和了。”
冬香打开门进屋来,笑着对李嬷嬷说:“嬷嬷也快去收拾收拾,姑娘这里有我呢。”
李嬷嬷应了,笑着嘱咐她两句,便回屋收拾洗漱了。
这几日雪大,严寒异常,冬香服侍姜予宁穿衣,嘴角一直噙着笑,姜予宁问:
“冬香姐姐,今日很高兴?”
冬香两条眉毛都要挑起来,“高兴!怎么不高兴呢?昨儿听闻将军打了胜仗,陛下高兴着呢,咱们将军啊,很快就要回府了!”她说着,脸上笑意愈大,“将军回来,咱们就再也不用怕那个歹毒的西贝货,哼,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真以为自己能当得了这将军府的家么?她算个什么东西,也就是将军给老爷个脸面,将她抬了贵妾,再贵,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