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冷……潮湿……空气中凝斥着铁锈一样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味道。太后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虞湘立刻识时务地低下了脑袋。

只是方才一打眼的功夫，她大概看清了女人的模样——满头金镶宝石的海水云龙窃珠的掩鬓，身上着的是暗绿色的缘襈袄裙。因为保养得当，看着不过四十岁，只是这通身的气派，和这阴森的地下牢笼格格不入，压着周围的宫人沉着脑袋不敢妄言。

可是奇怪，虞湘分明四肢健全，她怎么就跳过直接结局杀了！

太后用着锦毛挑着面前笼子里的红子，瞧着面前灰色的鸟上窜下跳地逗趣儿。终于，许是红子将她引得来了兴致，她终于开口：“让你去接近陛下，你却让一个宫女暴露了身份。”

这一质问，虞湘立马就懂了。

合着她这个炮灰还有一个牵制皇帝的身份。

所以她这么厉害咋就死在了楔子里呢？

虞湘迅速回忆小说剧情，企图从中找寻一些可以利用的设定。台上正襟危坐的女子，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孝贤皇太后。可后续原著作者突然设定当今陛下是换了太子的狸猫。太后重血肉之情，这就导致在找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之后，她便决然断了三十多年的情谊，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

而现在，应当就是太后心存怀疑，开始暗中布局。

那么成了太监对食的虞湘，自然失去了价值。

虞湘欲哭无泪，她不该草率浪费那次修改的权力，她应该留着保命的。

眼下虞湘不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心念电转间，只好顺着她的话回答：“启禀太后，奴婢此次是要换个方法接近乾清宫，只是正巧借了春茶的机会，并未暴露身份。”

多说多错，虞湘眼下只想祈祷金禄的权势可以帮她度过此关，让太后以为她是要通过东厂贴近陛下。

熟料，听了她的话，太后身体倾动，带着些玩味的语调轻启红唇：“金禄？”

虞湘不解，闭口不答。

“一个内侍太监，倒是心比天高！”得了这荒唐的答案，太后怒极反笑，满室宫人闻言惶然跪下，面对堂前高压施来，虞湘骨头一软，也哆哆嗦嗦跪了下去。

堂堂只手遮天的九千岁，现在居然只是个内侍太监！

不是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太监，要媳妇干嘛呀。

虞湘欲哭无泪。

见她颓然瘫倒，太后摆手，旋即有左右侍卫上前。感到手臂被吊了起来，虞湘终于回过神，对着押解她的两人大骇，“你们要做什么？”

没敢想她居然胆敢反驳，太后声音更低，“念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那便送你一程吧。”

虞湘第一反应，这人哪里有这么好的心肠。下一秒，虞湘手臂疼痛就验证了这本书的脑残设定有多靠谱。

“呜——。”虞湘还来不及细想就被反拖着向后退。不消她多猜，这一程，怕是直接就要上了奈何桥。

虞湘丝毫不怀疑太后的心狠手辣，遥想小说的后半段，男主夺嫡的契机，便是她在皇帝的药中下了毒......

只是现如今她哪里还能顾得及男女主的快乐结局。眼见就要被抬走，虞湘眼疾手快，路过门口死扒着门沿，险险地稳住身子不让自己被拖下去。太后眉头拧得更甚，虞湘闭目破罐子破摔大喊一声，“奴才知道溧阳公主的下落。”

“慢。”

按在虞湘身后的手在听到命令后终于松了下来。虞湘死死地扒着大门，大滴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滑落，滴到身下的尘土里。

那声音落了半晌，虞湘仍是大脑空白。许是旁边的人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伸手将虞湘一拉。虞湘终究是反应过来，立刻颤着声线，吞咽了一下对着上面的人鬼扯道：“奴婢自知失职，罪该万死，但是先前调查已然搜到些许证据，只是证物不清未敢上报。奴婢不敢奢求以此谢罪，但求太后看在奴婢过往忠心的份上，求太后赐奴婢去往皇陵，为太后祈福。”

溧阳公主，是太后失散多年的女儿。

虽然后面哪怕烂尾，虞湘都没等到她出场，但是虞湘在赌骨肉对太后的重要性，她在赌这破系统一定会让npc跟着人设走。

果然，太后表情有所不善，但那凌乱的表情也只是存在一瞬，太后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一般看着虞湘道：“既如此，那就谢恩吧。”

谢是用线索来谢罪，这个恩，便是允了她发配皇陵。

虞湘并没有太过欣喜，因为这守皇陵，从一开始就不是活命的差事。

整个王朝的人都知道，皇帝信奉长生不老之道，虽说按照祖宗制度修建了陵寝，但圣上拒绝承认自己百年之后要安寝于此，因此满朝文武不敢再不敢妄言一句。

但是皇陵还是要守的，因此，派去的人，也不再需要维修陵墓，而是换了一个要做的事：活人不再守死者，死人却可以供奉往生。

去皇陵，只有殉葬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