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跑腿送信”的差事,总有点荒谬的感觉。
不过,那个小姑娘……
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
回到司令府,就见叶威安和陈柏同立在前院的小楼前翘首以望,等见着陈镜清出现在视野里了,他们才静下来。
叶威安率先奔过来问:“大哥,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出去?”
陈柏同比叶威安能沉得住气一些,但也带了点质问的语气:“司令,您去哪儿啦?”
陈镜清见他们把自己当小孩子似的盘问,有点哭笑不得:“看着月色好,出去转转。你们今晚不睡了?”
他辖下的兵都有严格的作息表,晚上十点熄灯,早上五点跑操。
叶威安和陈柏同虽不必严格遵守,但他们手底下也带着兵,为起带头作用,平日是跟士兵们同睡同起的。
叶威安和陈柏同相视一眼,这才说:“大哥,出事了。”
原来今儿上午海上警察厅的人接着一桩案子,说某艘游轮上有人拐带妇女前往上海贩卖。海警们成立了检查队,派人去调查情况。
因为只是确认情况,打前锋的只有两个人。
是师徒搭档,如今只有徒弟安全返回,那位老师父却被“人贩”打死在游轮上。
厅里的兄弟们气愤难当,见着狼狈归来的徒弟头破血流,全都配上武器,开了船追游轮,看那架势一场冲突免不了。
陈镜清沉下脸:“厅长不管?”陈柏同道:“厅长是个老聋子,自己都管不清白呢。”
“那也是海上的事,该去找海军部的人。”陈镜清在桌后坐下,“没有人去找么?”
叶威安凑上来:“那艘游轮是曾成然名下一间海运公司的,海军部说曾老板的船都没有问题,一定是误会,还说海上警察厅的人没事找事,要派人把他们追回来治罪。”
陈镜清拧起眉头:“又是这个姓曾的,他那艘游轮是运输什么的?”
陈柏同:“登记簿上记录的是运输各类海货到上海,具体的货物详情未知。”
“拐带妇女确有其事么?”
“说不准,”叶威安摇摇头,“游轮上确实有些来历不明的青年女子,但船长说她们是雇来做饭的厨娘,付了薪水的。”
“这都是那个回来的小警察说的?”
陈柏同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开看了看:“那个小警察后被送至海军医院治疗,已于下午六点五十分停止呼吸。”
“死了?”陈镜清食指点着桌面,“死无对证啊。”
“所以说这姓曾的运气忒好,本是在他地界上出了事,眼瞅着要不可收拾了,结果两个能作证的警察全死了。”叶威安不忿地捶了捶墙。
“那些女子呢?她们怎么说?”
陈柏同推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她们都吓傻了,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证言。据小警察的说法来看,他师父当时就是想找个女子详细问问情况,结果被看管女子的男人嚷‘警察欺负女人啦’,双方就此起了争执,争夺之下,他师父被人打了闷棍推入海中,小警察见此,不敢恋战,就仓皇跳上小艇逃了。”
“因为死了两个警察,警察厅各处表达不满的声音很大,”叶威安掏出一份公函,“市长拜托咱们跟各家报馆打声招呼,让他们不要报道此事。”
陈镜清看也没看一眼那所谓的公函,冷声道:“让咱们打招呼?是让咱们派兵‘恐吓’吧。”
按理说,驻军温朝昌的兵在允城待的时间更长,对各家报馆威慑力更大些才对,市长放着现成的关系不用,却舍近求远,求到他这里来。
就那么怕温朝昌?
陈柏同道:“按理说,这种事,上报纸也没关系,但于社会稳定也没好处就是了。”
陈镜清闻言,抬头瞅了陈柏同一眼。
这位与他同姓的陈生是个瘦长的体形,戴金丝眼镜,浑身上下苍白无色,西装都撑不起来。大学没念热门学科,不顾家人反对,跑去读社会学。
毕业后,找不着工作,险些饿死,他观其能写会算,写的东西文理通畅,英文亦算流利,又是同门同宗的,就留在身边处理负责些文书工作。
这位陈生别的大毛病没有,就是经常说话模棱两可,不肯痛快表达意见,叫人难受。
叶威安白陈柏同一眼。
末了,陈镜清拍板道:“不必管,报纸要报道,尽管让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