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妈妈呢？你把妈妈弄哪去了？！”

迪奥用力推了达利欧·布兰度好几下，这才勉强引起他的注意。

“——妈妈？”

已经被酒精麻痹了大脑的达利欧·布兰度好一会才想起事情的原委，灌了一口酒后敷衍道：“埋了。”

“埋哪了？”

“随便埋了……回家去，别在这烦我，家里不是给你留饭了吗？”

“到底埋哪了？”

“埋哪了——”

达利欧·布兰度突然激动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不少：“一个死了的穷鬼能埋哪里？难道你指望我像那些有钱的老爷一样，给她买口好棺材再找个牧师举办葬礼吗？！快滚！别来惹人烦！”

.

就着面包，迪奥吃光了母亲留下的那一大锅汤。

拜冬季的低温所赐，过去了这么多天那一大锅汤也依旧是最初的味道。

他有些伤感，因为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件与母亲有关的东西，但很快他就将这些抛在了脑后，因为他还活着，他还要继续活着。

活着就要吃东西，可达利欧·布兰度很少回家，回家也只是睡觉，不会带任何的食物回来，也从不拿钱给他。

达利欧·布兰度似乎已经忘记了妻子去世，而自己的孩子可能正在挨饿的事实，他心灵，他的世界，都已经被酒填满了。

不过好在迪奥手中还有之前准备为母亲买棺材的钱，倒也不至于挨饿。

可这点钱很快就被突然良心发现拎着剩菜回家的达利欧·布兰度发现了，他认为这是死去妻子私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他试图抢走这些钱，但都被灵巧的迪奥躲了过去。

连续几次抢夺无果之后达利欧·布兰度急了，开始破口大骂。

迪奥试图向父亲解释这是他自己赚来的钱，但父亲不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迪奥是个没用的东西，迪奥的妈妈是个婊子，而他自己则是个穷苦的，遭到背叛也忍气吞声时刻为家庭着想的老实人。

最后这个‘老实人’恨恨的甩了迪奥一个耳光，像是在报复什么一样，他将迪奥打倒在地，把钱攥在了手里，然后又数出了几便士扔在地上，这就是他未来一周的面包钱。

用达利欧·布兰度的话来说这是他们应得的。

.

这点钱很快就花完了，陷入困顿的迪奥再次来到了商业街试图赚些外快改善生活，但这一次他刚来没多久就被几个大孩子围住了，他们不由分说的打了他一顿并警告他以后不许再来。

原来是这些人无意间知道了迪奥轻轻松松就赚到20先令的事，他们嫉妒，他们认为这些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可他们又没本事让那老绅士再给出20先令，于是就恨上了迪奥。

迪奥的心中愤恨，恶狠狠的瞪着他们，眼里快喷出火来了。

那些大孩子看他不服气，就扯坏了他的衣服又打了他一顿。迪奥也想反击，可他太弱太小了又半天没吃饭，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施暴者嘲笑他的无力，讽刺他的挣扎，然后在警察在的呵斥下一哄而散。

伦敦的治安警察总是很忙，忙到没空管这些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这个警察看迪奥没死，也离开继续巡逻去了。

只剩迪奥一个人了，他的手指狠狠地扣着肮脏的地面，硬刮出了一条泛白的印子，他依旧愤怒，但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他愤怒的是自己的弱小。

他爬了起来，顶着寒风踉跄着朝家的方向走，脑子里全是那几个大孩子的面容。

他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他要记住他们所有人。或许今天的他很弱小，但他不会一直弱小下去，总有一天这些人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毫无疑问，这是很糟糕的一天，可也就是在这一天，他遇到了那个叫苏菲亚（Sophia）的女孩。

.

迪奥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过今日与往常不同，今天家里点了灯。

自母亲去世之后他的家夜里几乎就不点灯了，因为已经没人需要点灯做活了。果然，是达利欧·布兰度回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

达利欧·布兰度显然也是刚回来，他无视了迪奥狼狈的样子，兴奋的扯着那个女孩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苏菲亚，你看看她迪奥，别看她现在很不起眼，但将来她一定会长成美人。我见过那么多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她将来一定会长成美人！”

然后他捏住了苏菲亚的下巴，像展示牲口一样对迪奥炫耀起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女孩。

“你看她，你看她的嘴唇，是菱形的，很厚，还有明显的唇珠，还有这鼻子，这眉眼……”他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词了，就如神经质一般继续不断地重复着‘她一定会成为美人’这样的话。

迪奥并不关心这个女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