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永生乡(4)
容错指着头顶的树冠,问:“你觉得草木最怕什么?”
梨醉:“干旱?”
容错摇头,梨醉又想了想,觉得答案应该在附近,她环顾四周,见熊熊燃烧的篝火飘散出火星,答案呼之欲出。
“火!草木怕火!”
容错点头,指着篝火说:“用木材起的火,足以将整棵树付之一炬。我要是树灵,每晚受此等惊吓,祝福没有,诅咒有很多,你要听吗?”
梨醉:“免开尊口,谢谢。”
两人又像两根筷子似的原地杵了一个时辰,梨醉敲了敲酸腿,开口问。
“天都要亮了,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用心跳舞’吗?”
“他们把你‘请’上山定有所图,是我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梨醉一点就通:“他们忌惮你不敢行动,那不然你回去藏起来?”
容错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容错大步上前,在人群的注视下抱起一坛酒。梨醉跟了上去,踟蹰片刻后,最终没有学着他抱酒,而是拿起酒坛旁的一个碗。她小声问:“酒里安全吗?”
容错用嘴型示意:“食物没毒,放心吃喝。”
说罢他将酒坛高高举起——
乡民本是满怀期待地等着他豪饮一坛酒,若能一口闷,谁能忍住不夸上一句:“小兄弟好酒量!”却见他举起酒坛,移到身侧轻轻放下,从原本酒坛背后的位置取出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酒盏,又提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了小半杯,放到嘴边嘬了一口。
乡民:“……”
你喝茶呢?
梨醉:“……”
还不如我的碗大呢!
乡民们对容错的印象登时产生了天翻地覆变化。从最初见他于人群中轻易劫走梨醉时的惊叹“这小子不简单!”评价逐渐暴跌成了“这小子这么喝酒算个屁的爷们儿?”。如此,再看容错白净如玉的相貌,那一副跟乡里五大三粗的汉子比起来相对瘦削的身板,是越看越觉得弱不禁风,战斗力不值一提。
梨醉端着个碗,呆呆地问容错:“你不太能喝吗?”
容错满不在乎地说:“能啊。”
随手往梨醉本打算盛酒的碗里装水果,很快就装得满满当当。
梨醉左顾右盼确认无人偷听,小心翼翼踮脚凑近容错耳边,压低声音问:“你不是要装醉吗?为什么不喝啊?”
难道是她想错了?容错并不打算通过装醉让对方放松警惕?
容错觉得她说话的气息落在耳边痒痒的,带着点果香,他表情复杂地偏了偏头,难得坦率道:“我不想被敬酒。”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灌酒。
梨醉想象了一下村民一拥而上盛赞容错酒量好,然后接连敬酒的热闹场面,不由笑出声。
笑着笑着,她又想起一个人。
曾经也有一个人被人簇拥着敬酒,脸上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
而那个人除了发色有别,与容错一模一样。
梨醉忍不住偷瞄容错,见他装得不耐烦,索性喝了一杯就蒙头趴桌子上装死。
梨醉:“……”
一杯倒?
饶是不胜酒力也太缺乏说服力了!
梨醉只好手忙脚乱地在桌上找了好几个酒杯,东倒西歪摆在容错身边,又装着喝酒的模样偷偷往桌上洒酒水。
忙完后,她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看着火光照亮一对对青年男女的脸,照亮他们容光焕发的生命力。
她想,如果这些村民真的只是单纯邀请他们唱歌跳舞,什么都不会发生该多好。
这么想着,她也佯装已经喝得七荤八素,睡意涌上脑门支撑不住,趴在桌上昏睡。
后半夜,篝火未熄。
喧嚣欢愉的人声却骤然停了。
乡民默不作声地围住两人,观察许久后,似乎是确认他们已经安睡,开始了窸窸窣窣的讨论。
“好久没有外乡人了,这一旬的祭品总算送上门了。”
“这两人这么年轻,至少能活五六十,咱们能挨好久吧。”
“本来说好的和谁跳舞谁就先分,结果谁都没跳成。咱们乡里还有这么多人,每人分一年都不够啊。”
“就你那样儿,能跟你跳?”
“我怎么了?你会跳,他们怎么不跟你跳?”
春花默默装睡听着,听得出对方是在打他们的歪主意。
祭品,挨过去……
他们到底在盘算什么?不够分?这是要吃人吗?
梨醉偷偷睁眼瞥趴在一旁呼吸均匀的容错,连心底仅存的一点儿小心畏惧也彻底消失了。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再安心地偷听一会儿。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有人竟带着一身酒气主动凑了过来,嘴里还醉醺醺地说:“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