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阿獙和烈阳他们已经先一步回了玉山,白芷刚刚接任王母,不少事务还需要他们帮衬。
小夭也奔着玉山的方向,但似乎不着急,一路边玩边行。
此行打算四处走动散散心,小夭换回了一身男装,像是回到了她还是玟小六的日子。她的行囊也非常简单,但却带上了那个大肚笑娃娃。关于这个故人的礼物背后的秘密,她还是想亲自去找阿獙再问个明白。
小夭快到的时候,阿獙和烈阳早早便在玉山下相迎。见她精神头甚好,阿獙也轻松地拍拍她的肩膀,引着一行人来到堂屋。新任王母白芷已在堂屋端坐等候。
几人打过招呼之后,阿獙便带小夭来到瑶池边上的桃花林。这里曾是小夭第一次恢复原本容貌的地方,也是阿獙在小夭昏迷时提到的,相柳用海贝救她、解去情人蛊的地方。
微风吹过,桃林花瓣飞落如雨。
小夭抱着扶桑神木雕的大肚笑娃娃,坐在瑶池边上发呆。阿獙端立在她身后,默默望着她萧索的背影,脑海中浮现起几百年前阿珩身后那个单纯伶俐的小丫头。世事难料,似乎只是倏忽间,大家都已经历了太多。谁又还是初相识的状态呢?
许久,小夭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声音微微颤抖,略微带上一点埋怨和恨意,
“阿獙,你说一个人,挖空心思掩藏所有的痕迹,连狌狌镜的一段回忆都不愿意留下,却在新婚之日借别人名义送来贺礼。还有,明明这个人,做什么都只为了交易,他种蛊是交易、抢婚是交易、向我透露玱玹伤害璟的消息还是交易...他又何必送礼?他这次又是为的哪般交易?”
阿獙低头,默然不语。说来也奇怪,以那家伙的性格,连尸骨都消散于天地之间,确实本不必留下什么遗物。
小夭又向前一步,眼眶通红。她低头抚摸着憨态可掬的大肚笑娃娃,手指拂过娃娃石榴图的肚兜,喃喃道,
“扶桑木无火自燃,刀剑不伤,现在不仅雕刻出来了,还是一整块实心的扶桑木,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总感觉...如果打开它,如果能打开它...”
“虽然我也觉得这娃娃未必是实心的,但这一旦打开,就有可能彻底破坏了、损毁了,这已经是他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你忍心吗?” 阿獙带着些可惜说道。
小夭苦笑,“若是彻底毁掉,不是更顺了他的意?从此我便如他所愿,彻底斩断联系,过我自己的生活。但这最后一次了,我一定要打开它,求你帮帮我...”
阿獙心软,“好,那我们就打开它!” 他接过大肚娃娃,最后确认了一次小夭的想法,便以灵力为刃,向着底座横劈过去...
一次、两次、三次...娃娃纹丝不动,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阿獙神情严肃起来,抽出兵器用上五六成的灵力再狠狠砍上几下,居然依旧毫无动静。
小夭死死盯住那个笑娃娃,心如擂鼓,好像什么秘密,即将浮出水面。
阿獙来了兴趣,喊来了烈阳。两人将笑娃娃放在平地上,两个修行千年有余的大妖同时灵力结阵,凝成一股力劈砍在笑娃娃的底座上,这才将笑娃娃劈出一个裂口。
随着裂口的扩大,一股冰寒之气从火灼般炙热的扶桑木外壳中渗透出来...小夭似乎是认出了什么,她猛地朝着地上的娃娃扑了过去,接住了险些掉出来的冰晶球。
烈阳担心寒气逼人的冰晶球伤了没有灵气的小夭,向前快步走几步,阿獙却一把拉住了他,小声道,“估计这个是她自己做的,伤不到她的...”
小夭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这是她曾经即将嫁给赤水丰隆之前,送给相柳的最后一份毒药。水晶球里凝聚的是她最真挚的心意,送出的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希冀着什么。
在她送出的冰晶球里,包裹着一汪碧蓝的海,海水中有五彩的小鱼、有红色的珊瑚、还有一枚洁白的大贝壳。大贝壳上,美丽的女鲛人侧身坐着,一只手抚着心口,一只手伸展向前方,似乎要抓住什么。她的手伸出的方向,是一个浮在海浪中的男鲛人,看似距离不远,但他却冷淡漠然地望向冰晶外,宛如他其实在另一个世界。
可现在捧在手中的冰晶球里,多出了另一个男子,握住了女鲛人伸出的手,含笑凝望着她。男鲛人孤身地、远远地立在一旁。顺着日光的照耀,冰晶球上隐约浮现出两行小字,上面刻着,“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愿你一世安乐无忧!”
初相遇时,那大概是她对他说过唯一的一句真话,“我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
在遇到他之前的百年间,她灵力散尽,受尽折磨,独身一人漂泊,藏身清水镇,与捡来的孤儿作伴。
原来,当初的三个愿望,他真的记了好久好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都悄悄地帮她实现了。
小夭的眼泪毫无征兆的突然决堤,喷涌而出。她哭得太过厉害,软倒在了地上,却把冰晶球牢牢护在胸前。仿佛护的不是冰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