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
笑,眼神中多了异常雀跃的神采,这神采让她看起来变为了一个淘气的女孩。
【你想要它们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都是真的,你会为蒙受冤屈的哥哥流下热泪吗?】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是故意以这样的方式讲述故事。如果他在她面前因失去手足的痛苦而流下眼泪,她就达成了目的。
这是玩闹还是恶意?他无法理解,便在她面前将自己的观察说了出来。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和人周旋了,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将疑问问出是解决问题的最快途径。
【我经常想念他,可是他不再肯和我对话,这很遗憾。我从他那里学到很多,有时候,我会想象在和他对话,他好像就在我的身边,你懂那种感觉吗?有时候,我会想象他告诉我,一些事应该怎么做,如何骗人会获得最大的乐趣,而谎言要怎样编纂才能天衣无缝,叫人无法发现。】
秋风拂面而过,她举起一枝花瓣沉重的桔梗,此时已是开得极盛,兴许很快就要衰败了。艳丽的花朵抵在她的唇前,真实的话语被花瓣挡住,他看不到桔梗花朵后面,那时她无声说出的语言。
【那些假画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不顾她似是而非的话语,李赫坚持己见地发问。也许问题不能从她这里得到答案,但他要做最后一次尝试。“她”就是他这段寻找答案之旅的终点。
她文雅秀丽的面容有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像是在拼命忍住笑意,但是却无法完全克制住。鼻尖沁出了汗珠,她的面孔发红,瞳孔放大,变得幽深漆黑。太阳出来了,她好像感觉热极了,热得再也无法忍耐。她放下花朵起身,居高临下地站在李赫面前,裙摆灌风,她在风中笑了起来。
【没有了,消失了。】
【谁做的?】
【我。】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最最好笑的问题让她笑得弯下腰来,手撑在膝盖上,浑身都在颤动,几近前仰后合,笑声无法抑止。她的笑也许只是发自本心,无谓任何诡计,但旁人被困在谜题之外,只能如蒙昧困兽一样徘徊。
李赫认为这样发问无异于主动被她羞辱。
【我创作的画,是我充满罪孽的孩子啊,为了赎清罪孽,我亲手将它们摧毁。我是迷途知返的羔羊,是无知软弱的妇孺。愿神怜悯我。】她两手交叠在胸前,如同祷告经文。再抬起眼眸,轻巧地冲他眨眨眼。
遍地都是紫红的花朵,薄薄的眼皮不能抵抗燃烧着的红色,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四处都是无法躲避的红。他想调转视线,正午的光线剑一样刺来,晃了他的眼睛。向后倒退几步,木凳绊住他,茫然之中他踉跄了一下。
他全都懂了,将李宇和薛荧连结在一起的是密谋和谎言。可是李宇携带着的沾血的信,他还没来得及说。
【他爱你,他珍惜你的信。那封信一直被他随身携带。】
平静下来的薛荧舒了口气,歪头反问他,【你是怎么看待那封信呢,你觉得那一字一句都是真的吗?我和李宇这样的人,会有真心吗?】
“可是他当真了,他不是没有心的人!”李赫喊了出来。
阅读着他的话语,薛荧摇了摇头,她否定他的认识,他完全想错了。
“你为什么要写那封信,那全是假的吗?没有一点是真的吗!”他明白自己已以局外人的身份走进了局内,他失控了。
这次薛荧指了指自己的心,【我爱他,他是我爱得最深的男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他。】她在说这话时,露出一副陷入回忆的缱绻神情,如步入美梦中般变得柔情似水起来。
这女人的做派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李赫已经没有力气去辨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见他?我知道那晚他等的人一定是你,他带着你的信等你。你却让另一个女人见他。】
【因为这样做很有趣。等来的人不是他想见的,我好奇他会惊讶还是开心呢?】她怡然自得地回答李赫,【写那封信也是因为有趣。你想象不到,写信的过程有多让我感到兴致盎然,那是我第一次用文字编织一些迷人眼的漂亮花招。
现在他应该恨我很深,那日之后,他再不与我联络了。李赫,代我问问他,他有几分相信了那封信,我保证我不会嘲笑他的。不过我猜他可能不会说实话。】她嘴角噙着的狡黠笑容和她表达的语言截然相反。
【手写信有点动人吧?那封信由我创作出来,但不是我亲手写的,网络上有的是代写信的服务。我只情愿用我的手来画画,别的辛苦的事,我都不愿意做。】
这是她留给李宇的最后一个游戏谜团。所有被埋藏的乐趣,她都等待着某天被他发现,然后来和她分享。哪怕怒气冲冲地责罚她也没关系。可惜过去这么久了,他都没有解开谜语。
不知道你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呢,过得好吗,生活愉快吗,美好的现状已经感化你,将你变成一个宽宏大量的男人了吗?如果和从前一样卑鄙,那么就一定回来找我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