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结所在
叶忆安当完值像往常一样奔向了行云院,只是这天,有个丫鬟把他拦了下来。
“三爷,老夫人有请。”他认得,这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素香。
他略一沉吟,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云兴,你去郑姨娘那知会一声,让她今晚不必等我了。”云兴得了令先行退下了。
叶忆安转身对素香说:“有劳了。”
素香摇摇头:“三爷说的哪里话。”这是叶太夫人身边有脸的丫鬟,叶府上下谁都不敢慢待。
冬天夜来的早,天色已经暗下去了,素香提着盏巡夜灯在前面引路,雪天路上免不了脏污,饶是下人每日里打扫,叶忆安的袍角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泥泞。
穿过一条明廊就进了东院,叶清涟和庶妹叶清茴住在一处,太夫人异常看重这个嫡长孙女,平日里对她也是诸多教导,因此她们的同春园和老太太的居所挨得很近。走过廊子,叶忆安已经站定在了洗秋堂前,门口立着几棵冬青树,虽是天寒地冻的节气,但树梢间的枝叶依旧葱郁,白雪皑皑间依稀可见点点翠绿。
他有些不合时节的想到了白沁茹,她一向是受不惯冷的,也是好笑,平日里最爱冷着脸的人竟然怕寒。不再多想,他踏上石阶,由丫鬟引了进去。
进门之后下人帮他把披风解了去,魏氏此时正靠在迎枕上大闭目养神,叶忆安开口:“母亲。”
魏氏睁眼看着他走到火盆前添碳,一旁的素香忙要拦他。
“素香,你们都先下去吧。”下人皆退到门外,只留了曹嬷嬷在一旁候着。
“这些事哪里用得着你来做?”叶忆安听言放下拨弄银丝碳的钳子,走到炕前扶着叶太夫人起身,又给她披上件红狐皮的大氅。
“不碍事,天冷也该让人活动活动手脚。”
魏氏是知道的,她这个小儿子凡事都喜欢亲历亲为,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务实的性子,只是喜欢让东西都攥在自己手心里罢了。夫妻俩这点倒是挺像,不论她再怎么对白氏颇有微词,也不得不承认,这两口子都是随性之人啊。
叶忆安其实并不知晓叶太夫人找他所为何事,其实在他的记忆中与母亲的谈话大都不怎么愉快,不像大哥二哥那般对母亲百依百顺,叶忆安也算是个孝子,但他的性子从小就执拗非常,认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而叶太夫人一生刚强,在叶老太爷仙去后更是如此。其他家的老太太都信奉中庸之道,万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说平日里魏氏不怎么掺和家务事,也乐得放手让媳妇们去处置,可一旦对某事有了心向,在叶家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所以每逢俩人对上偏偏是谁也不让谁。
这次,叶太夫人先是难得话起了家常:“前段日子你二哥从川西那边得来了几匹蜀锦,你先拿些过去给蓉姐儿她们制几件衣裳。”
叶忆安皱眉:“孩子还小,哪里用得上这么好的料子?您留着自己穿就是了。”
魏氏叹了口气,“我是替你心疼蓉姐啊,她姨娘那样的身份嫁与你做妾,家中主母又不是个宽慈的。虽说你当时做主让郑姨娘养着蓉姐,但白氏到底是嫡母,这些年对庶女竟真的不闻不问,哪有一点做母亲的样子!”
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魏氏脸色一沉,“若是知道她母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结成这门亲事。”
这才是症结所在,白沁茹之父白柏中原先官拜礼部尚书,是正儿八经的京城权贵,叶家想与白家结亲那本是天方夜谭。两家先辈虽说曾有些交情,但叶家没落到这一代也早就不剩什么了,可偏偏叶老太爷十分偏宠这个小儿子,叶忆安四岁便能口诵经史,长到七岁已能属文、信口造诗,邻人纷纷谓之神童,在当时也算小有名气。叶家曾经有过好时候,老太爷毕生所愿就是有朝一日能重振叶氏,他这一辈已是无望了,眼见着出了个神童儿子怎能不倾力栽培?
等他将要及至十五岁的时候,叶老太爷琢磨着定要寻位有助于幼子大好仕途的佳妇,托媒人几经探问京城适龄女儿,思来想去还是白家小姐最得他心。可白柏中哪是会让人捡便宜的傻子?他膝下也只得一女,平日里家教颇严但也视为掌上明珠,如此大家闺秀当然不可能让叶家平白无故落得了好。
叶老太爷不甘心就此罢手,费了不少心思才盼来一个转机,原来白柏中对叶忆安早先的神童之名也略有耳闻,可这么多年出过的神童不知凡几,且大多都是有心之人捏造的虚名,他不可能把自家女儿交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后来还是个颇有名望的媒人多次上门夸赞那叶家的小少爷多么仪表堂堂、文采多么斐然,几番下来白柏中终于答应见一面,只是他要亲自考核面见。他的心思也不过是刁难刁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知难而退,毕竟两家祖上有过交情,他也不好把事做得太绝。
白沁茹是他的填房夫人邹氏所生,清颜如玉,秉性高洁,自幼为她请了女先生教习,识书知礼自是不在话下。因此,女儿的婚事绝不能马虎。
白柏中这天在书房练字,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