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能够成为我殷寿最勇敢的猎人,你可以做到吗。”
殷寿的每一个字都化作骇浪,挤压着崇应恩的胸膛,让她快要窒息。她很想抬起头来,让自己的鼻子暂时逃离这水面,可这水面之上不是远阔的天空,而是交织得密不透风的蛇蝎林。
“女儿定不会让父王失望。”崇应恩只能盯着地面上的沙石,这样回答。
“好。”殷寿似乎很高兴。“让我看看我的猎人如何猎杀那些愚蠢的野兽。”
殷寿随意地一挥手,他身旁的侍从猛地一拉,一队被绳索绑在一起的奴隶翻倒在地,尖锐的石块又被染成鲜红。绳索勒紧他们的脖子,仿佛提前在他们的身上烙下了死亡的痕迹,那之下是惨白嶙峋的骨架,了无生气,那之上又是红到发青的骷髅皮,只有口鼻处的白沫和凸起的眼珠表示他们还活着。
他们的手臂在绳索旁挥舞,可他们已经没有手了,残破的手腕截面铺满了红虫的肢体,是发臭的阴沟,在惊涛之下翻不起任何微澜。
崇应恩直直地看着这些还会抽搐的尸体,明明是如此惹眼的色彩,她却只看得到一片白,在眼前扩散轮转,一阵眩晕即将撞破她最后一线清明。
“父王,这是...”
“看这些可怜的猎物,他们一心求死,可你不能成全他们。”
殷寿下马,满金的战靴与沙子合奏出沉闷的悲歌。他扶起崇应恩,把玄蛇匕放在她的手心,匕刃上干涸的黑色血迹为其添了一抹诡诿。崇应恩下意识地想扔掉这把她曾打磨过无数遍的武器,那上面新镀的一层死亡之气足以吞噬她的所有。
殷寿没有去理会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朵,如同一位慈父对女儿亲切叮嘱。
“姬发用这把匕首救过你,为我留下了一位好女儿,你便也用它去将猎物的心掏给我,不要辜负了姬发的恩情。”
崇应恩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再也不受控制。殷寿的声音像毒箭,穿进她的耳朵,搅碎她所有的骨头,又把她的血液往四肢各处挤压,重得她快要跪下。她的身体里被狡猾的蜈蚣填满,它们四处爬行,啃烂所有的骨头和肉,却不吃掉。那些碎裂的属于自己的部分在□□着想要逃离,可怎么逃得出去。
霎时间,崇应恩的冷汗浸湿全身。
“你不会,父亲教你。”殷寿没有给她半点回旋的机会,带着她的手腕,慢慢刺向最前方一个奴隶的心口。崇应恩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嘶哑可怖的惨叫包围。殷寿并不用力,他是一位懂得循循善诱的父亲。他包住崇应恩无力反抗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捅破皮肉,进而搅动着还存于身体里的血液,最后是挑进心脏的闷响。崇应恩甚至能通过匕刃,去感知到人身体的结构,一下又一下,来回温习着这门血腥的功课,直到她的手被滚烫的热流舔舐,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罪恶是怎样的真实,怎样的避无可避。
“看到了吗,无用的动物就该这样供人消遣。”
殷寿眼中的光不似作假,这血的味道让他兴奋不已。
他放开崇应恩的手,金蛇攀不住软绵的悬崖,跌落在地,翻滚几下。但这毒物刚刚开了荤,此刻还在叫嚣着,要爬向下一顿美味。
“女儿,把它捡起来。”
毒蛇缠住崇应恩的手臂,控制着她的一切。
“把这些奴隶的心脏挖给我,我要供奉给朝歌的瑞兽。”殷寿笑着发号施令。
“父王,他们的心脏会污了您的手...”崇应恩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你便将姬发的心脏献给我吧。”殷寿把玩着象征王命的玉符,说得随意。
崇应恩再也顾不得许多,跪趴在地,十指扣紧地面,攥出两捧沙。
“父王,姬发勇敢忠诚,德才兼备,请父王饶恕!”
“饶恕?”殷寿笑了。“那你说说,他犯了何罪,需被饶恕。”
崇应恩回答不了,她将额头贴紧地面,装备齐全的臂甲挡住两旁的空气,她快要窒息。
“崇应恩,姬发不忠。”
“女儿可以保证,姬发一心效忠父王,绝无不忠的可能。”
“那日在大殿上,姬发为何刺杀殷启。”
“为了保护父王。”
“不。”殷寿的靴子踩上崇应恩的脖颈,让她疼到想要大叫,可被堵住的嗓子挡住了所有的□□。
“他是为了救你,我的好女儿。”
侍从捡起崇应恩手边的匕首,交给殷寿。但下一秒,那匕首便透过盔甲的缝隙,插入崇应恩的肩膀,刃尖抵住她的骨头,旋转着,与血肉交磨着刺痛。
“我很信任你,女儿。你帮我好好劝劝姬发吧。”
“不要忘记,你是我的猎人。”
直到侍从将奴隶们的心脏装在十二个玉石雕的方形云雷纹盒子里,殷寿才放过崇应恩,金色马蹄裹挟着血色的尘埃,消失在无尽的灰蒙。
崇应恩趴在地上,久久未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