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
许是老天听见了赵明熙对雪的渴盼,2016年2月1日,一早醒来,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赵明熙被白枫和赵午阳忽悠着去见了一个人。
一个故人。
赵明熙穿了一件燕麦色毛呢大衣,紧身的牛仔裤搭一双高筒靴,和半年前他手下那几个人的描述相差甚远。
牧也垂眸看向自己跟前的咖啡,不愿被赵明熙发现自己的灼灼目光。
牧也还记得他第一次见赵明熙的时候。
那是一个酷热无比的夏日午后,赵午阳在同事的办公室里打牌,把十二岁的赵明熙一个人丢在他的办公室里写暑假作业。
牧也不是第一次进派出所了,他和同龄人之间打架已成家常便饭,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挨揍,可是进派出所关个三五天也是常有的事。
因为他的养父根本不会来接他出去。
久而久之,牧也和赵午阳竟成了熟人,赵午阳常常劝说他:“别老是打架,自己被揍得浑身是伤就算了,还要进局子里面挨骂,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上个学,乖乖在家待着。”
牧也不以为意,牧也从小父母双亡,一直跟着养父一起生活,养父工作忙,常常不着家,根本顾不上他。
牧也被一个片警拖进赵午阳办公室做笔录的时候,赵明熙刚好被一道数学题难住了,她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画满了字符,抓耳挠腮怎么也算不出那道题的答案。
片警给赵午阳打电话:“人呢?你的老朋友又让我给逮进来了,还是你来审吧,这回可好,有两个学生头都被打破了,现在送医院包扎去了,一会儿人家家长领着过来。”
赵午阳牌打到一半,不情不愿地回到办公室。
暑假学生打架的案子不少,但是在赵午阳感化下,街道上好几个混世魔王都在升学以后收敛起来,只有牧也还冥顽不灵。
赵午阳工作这么些年,一直秉承着宽以待人的优良品德,对这些打架斗殴的孩子是能劝就劝,劝不动的就慢慢劝,直到对方改邪归正为止。
牧也就属于难被感化的那一类。
所以感化牧也的任务后来被赵明熙接了去。
赵明熙小时候性格异常活泼,朋友一堆,一放假人就皮,她爸又是个老刑警,所以整个片区没有同龄人不知道她的。
白枫平时工作很忙,几天见不到人是常有的,赵午阳也不用说了,常常是一个电话就要回所里办公。
闲的时候赵午阳还能看得住赵明熙,忙的时候根本就见不到她的影子。
一日三餐,连带着睡觉都可以对付着在所里。
见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牧也,赵明熙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挑衅地看着牧也,大着胆子问他:“是打群架吧?看你这伤,战斗力也不行啊。”
牧也没想到一个斯斯文文刚才还乖乖在纸上演算的小姑娘,一开口就是老江湖了。
纵使平时总是被欺负的份儿,可他作为一个男孩子,总不能在一个小女生面前露了怯。
于是他作出生平最凶的一个表情吓唬她,嘴硬道:“你是没看见他们的伤,比我严重多了,跟我打架,我是不会叫他们占便宜的。”
赵明熙撇撇嘴,看着赵午阳推门进来。
同事给赵午阳打小报告:“你这女儿说话挺凶呀,说话跟小大人似的。”
赵午阳摆摆手:“是不像寻常女孩子家,粗鲁得很,回头我好好教育她。”
牧也凑过去看赵明熙的练习册,是五年级的数学题,他静静地看了那道题两分钟,然后开口:“这题很简单,兔子有12只,鸡有5只。”
赵明熙眼睛突然瞪得好大:“你不用笔就能算出来答案?”
“我是初中生。”牧也淡淡道,虽然他这个初中生也没正经听过几堂数学课。
小时候的赵明熙古灵精怪的,活泼好动。
而成年后的赵明熙,却完全变了一种性格。
牧也觉得陌生。
可是他比谁都更清楚,这种陌生是他亲手造就的。
“你到了很久了吗?”赵明熙问牧也,面无表情。
“刚到一会儿,你看看点些什么菜?”牧也起身去叫服务生,举手投足之间再无当年那种混混气息。
赵明熙道:“跟你一样吧,我不挑。”
两个人都坐下来,西餐厅才刚开门不久,没几个人,四周静悄悄的。
牧也试探地开口问她:“赵叔叔说你去年换了新的工作,收入还可观吗?”
“当然,”赵明熙毫不避讳地看向牧也,说:“自力更生是肯定没有问题,所以感情的事情我也不强求。”
赵明熙言辞凿凿,表明了自己对今天这顿饭的态度。
她不知道是来相亲,还以为真的有个学妹要咨询她沪城就业的问题。
赵明熙隐约听几个亲戚聊天时提过,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