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今天下午的柳舟没有来，刘叔说：“夫人有事先回去了，让我来接你。”

姚清影点了点头。

姚商平总说刘叔是她妈妈的“陪嫁丫鬟”，但姚清影觉得，刘叔现在更像是柳舟的“狗腿子”。

但这“狗腿子”从小对她还是确实不错的。

她上小学一年级那一年，姚商平和柳舟为她选学校，那时候姚商平的事业已经风生水起，每天忙碌得不可开交，姚商平不想将姚清影交给家里的佣人，总觉得小孩子可能会更需要父母的关爱，但他忙，于是就希望柳舟能放弃自己的舞蹈事业当全职家庭主妇，替他照顾姚清影，而柳舟的舞蹈事业也正面临发展期，她以退圈需要一点时间为由委婉地替自己争取了一次机会，也就是等姚清影上初一的时候再说。

基于此，姚商平和柳舟都一致认为，姚清影还小，他们都没有时间照顾的情况下，安排她去私立贵族学校是最好的选择。商人之间彼此都有利益纠葛，姚商平识人路子广，他只需要和学校打一声招呼，也必能保证姚清影在学校里过得顺风顺水。

久而久之，这个照顾姚清影的人就不一定非得柳舟了，柳舟也得以保全了自己的事业。但柳舟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运气，她在遇见姚商平之前，不过是杭城舞蹈团里的一个小演员，借了姚商平的东风，终于掌了主演的舵。

柳舟是努力的，是争气的，也是出色的，姚商平的东风只是让她这颗珍珠得以不再蒙尘。

她当主演的第一年，代表团里去参赛，自创的《宫宴》舞蹈就拿了全国舞蹈大赛一等奖，后来一步步走向国际比赛，也是频频拿奖。没几年，当她再一次带着《宫宴》去活动出演时，舞台上的建筑物突然倒塌，也砸碎了她一半的梦想——她的脚受伤了。

柳舟的梦想好像刚刚扬帆，就被紧急停船靠岸了。

那一段时间，一向素能隐忍的柳舟变得很疯狂，恰逢姚商平开发新业务，总是隔天隔周的不着家，她疯狂的砸碎旧东西，又买新的一样的物件摆回原处。

姚商平偶尔回来，也总是匆匆忙忙，匆匆忙忙的回来，又匆匆忙忙的出门，直到新的东西全都熬成旧模样。

恰逢暑假，东西砸得不解气的时候，柳舟就把姚清影关在屋子里，借着给她送饭的由头支走其他佣人，又悄悄的把给她送来的饭给她倒掉，让她饿肚子，一天只给她吃一顿。

就这样维持了几天之后，有一天姚清影的房门被打开了，她看见刘叔手里端着饭神情紧张地站在门口。那些饭是刘叔瞒着柳舟偷偷端来。

姚清影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刘叔为什么会这么敬畏柳舟，明明他偷偷送饭的这件事情被柳舟知道之后，“狗腿子”也被打瘸了一段时间，但他不曾想过要去向姚商平揭露柳舟的疯狂行径。

柳舟疯够了，就把她的房门打开了。

那一段时间的柳舟也做好了直面姚商平的打算，姚清影也企图在坐在门口的小院子里等过姚商平。

她每天看着太阳升起降落，等月亮爬上梢头，等月亮渐渐暗下去，她也就不再等了。

后来柳舟休养了一年，脚也渐渐康复，她也重回了舞台，但听家里的佣人说，再好，那也是回不到从前了。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来，刘叔去帮她开门。

近些年，姚商平的生意平稳，来访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平日这个小庭院，中午是留给姚商平招待来访的客人的。傍晚，太阳将落未落之际，姚商平还在酒席之上未归，柳舟就会在这个庭院的椅子上听音乐冥想，如果来了灵感，她就会直接把舞步画在草稿纸上，存在箱子里封好方便后面翻出来用。

自从柳舟流产之后，院子里就清静了许多。

但以往这两个时间点大家都不来此处打扰主家，慢慢的都成习惯了，现下，她又跳不了了，椅子上没有了人，只有橙色的夕阳日复一日的在上面停留，倒显得有几分落寞了。

柳舟突然变得很少在家里穿高跟鞋，她让人将一个置物间整理出来，装修成了舞蹈室，每天穿着舞鞋在里面压腿。

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她还想不想再跳，只是在团里来人慰问的时候，总叫她们再等一等。

热闹着热闹着，姚清影也跟那些夕阳一样，已经习惯了每次放学回家经过小庭院时，总能看见那张桌子旁边有人。

当习惯离去，人又要再自我拉扯，挣扎着割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