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见落夕
“话说,距那妖界叛将赤狼王发动月昭之变,已有二十年之久。
“赤狼王本是妖族一员悍将,奈何其野心勃勃,图谋上位。月圆之夜,赤狼王突然发起兵变,先妖王与王后战陨,妖族太子谛鸣奔向魔界,才得以逃出生天。谛鸣求得魔界支援,又聚集忠于先妖王的旧部,终于剿灭了赤狼王。
“在魔界的扶持下,妖族太子谛鸣登上王位,肃清余孽,重整妖界。如今更是昭告三界,不日将迎娶魔族大将扶夷之女扶宓为妃。如今妖界得享太平,与魔族那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呀……”
无人镜的街口,聚拢了一批闲来无事听评书的妖魔鬼怪。每到未时,东风老怪定会准时出现,回旋风一刮,眨眼间便坐在了街口树墩子上,开始讲他从外面得来的见闻。
“既然妖族跟魔族关系修好,魔尊怎么不把他的女儿嫁给小妖王,反而让将军之女嫁了去?说到底还不是歧视妖族。”
小藤妖吐出一口果皮,倚坐在墙边讥讽道。
“就是就是,还不是看不起我们妖族。”一堆妖怪闻言附和。
“呵。”人群中,一个顶着赤色头发,身穿棕色粗布麻衣的男子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收起摊在地上的药草,尽数装进背篓中,随后优哉游哉挤进人群,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无人镜的东北角,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隐藏在足有一人半高的杂草之内。屋子角落堆满了瓶瓶罐罐。靠近窗台的地方,胡乱砌着一口炉灶,上面东倒西歪地摆着一些黑糊糊的药罐与破碗。
潮湿的霉味与复杂的药香混合,散发出一股极其难言的怪味。
屋内没有床榻,只在地上用稻草铺就了一小块位置,勉强能够睡下一个人。此时上面正躺着一个头发凌乱,浑身污迹的女人。
男子推开木门,吱呀一声,惊动了地上的女人。女人仓皇挣扎起身,奈何全身毫无气力,只得慌乱地把头埋得更深。
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将背篓扔到炉灶边,坐下一边生火一边说道:“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你怕我作甚么?”
火苗一下蹿起,干柴噼里啪啦,响得热烈。火光照在男子脸上,映出一双琥珀色的瞳孔。
炉火炙热,他将额前的碎发随意拨到耳后,随即恍然一笑:“是了,凡人的头发非黑即白,哪里有红色。见到我这般的,自然是害怕。”
女子并不答话,依旧保持警惕的姿势,一动不动。
男子并不期望她能开口,自顾自说着,“我是一只赤狐,记事起便孤身一人,从不与人来往,也就没取名字。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赤狐好了。”
他的话,女子都尽数听在心中,可她依旧充满戒备。赤狐偏头去看女子,见她毫无反应,便又转身去忙活。
火烧得旺旺的,赤狐才将那口不知煮过什么的陶锅打满水架了上去,又从背篓里翻出一把杂草,丢了进去,盖上盖子。
“我看你伤得不轻,最近就住在这里吧。条件是艰苦了些,但不至于饿死。”赤狐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迈着大步出了去。
女子听他脚步声渐远,才敢松下一口气。歇了片刻,身体总算恢复了点力气,她艰难地用双手撑起身子,一点一点往墙角挪动,靠着墙壁坐了起来。
炉火旺盛,热气弥漫开来,身子也渐渐回暖。女子撩开额前遮挡眼帘的碎发,小心翼翼打量着屋内的每一处。
黄土垒起的墙面凹凸不平,在暖色火光的照耀下,居然也有几分温馨。墙根缝隙处阴暗潮湿,长年累月浸染尘灰的瓦罐,破烂似的堆在一起,渗出霉味来。几只长得硕大的鼠妇,自在地爬行其间,循味觅食。这时又有一只百足虫从一旁的缝隙里爬出来,顷刻间几只鼠妇便成了它的盘中餐。
她的注意力全然被这一幕微不足道的画面吸引了去。
女子静默地看着百足虫一点一点将一只鼠妇蚕食殆尽。以往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也是这样,悄然看着身边的蛇虫鼠蚁如何猎杀猎物,享用猎物,然后再想办法,将饱餐的它们变成自己的食物。
她看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轻微的动静。
炉子上的水已经烧了许久,里面滚汽翻腾,顶得盖子噗噗作响,青草般的清香溢满屋内,十分清新。
屋外,赤狐提着一只羽毛鲜艳的野鸡走了进来。看到女子倚坐在墙边,郎朗笑道:“身体可是好些了?”
女子闻言,连忙将头低了下来,长长的头发复又散下,遮住了面容。她自觉脸上的伤疤狰狞可怖,怕吓到别人。
赤狐见怪不怪,将野鸡扔到角落,取下陶锅,倒出汤水,滤掉渣滓,端到女子面前。
“喝了吧,身体会好受些。”见女子不动作,他浅浅喝了一口,又递到她面前:“我试过了,可以喝。” 女子迟疑须臾,才堪堪接了过去。
赤狐弯起唇角,琥珀色的眼眸越发清亮。“喝完先休息,饭好了叫你。”他转过身,拿了一盆一碗,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