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

?鬼之将死，其嘴也馋。

此时此刻，我心里唯一惦念的也不过是那道还没尝过的辣炒人肝而已。

可这位稳操胜券的黑影老兄却“嗷呜”大叫了一声，迅速抽出手来，血液沾染之处，乌黑的手掌冒起丝丝白烟。他痛苦地号叫几声，将我一遍又一遍打量。片刻后，他一跃而起，圆润的头颅顶了几番之后，终于顶破结界，消失在半空中。

我低头看着胸前衣衫下血淋淋的五个手指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上月白的衣衫褪去，换回了黑袍。

这黑影到底是什么物种？为什么我的血会对它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还是说我的血有什么连我自己也未知的奥秘？

护身罩一失效，大白哒哒地跑了过来，抱着我哇哇大哭：“大爷你不要死啊！大白好不容易才遇到你，求求你不要死啊！”

“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我将手掌按在胸口，施法暂时止血，抬眼间只觉大白左右摇晃起来。

我道：“你没事瞎晃什么？”

大白竖起耳朵：“我，我没晃，是你在晃，大爷，你你你要s……”

“闭上你的马嘴，不准说那个字！”

我捂着胸口，向着摇晃的魂柳林口踉踉跄跄走去，大白的声音突然飘渺起来，只有断断续续几个字传入耳中，连他哒哒地马蹄也渐渐消失，周围的一切在旋转中变得模糊起来。

我知道自己马上撑不住了，更加努力地朝林口飞去，直到刺眼的光线照在脸上，我终于松了口气。

在倒下的瞬间，瞥到焱焱和黑白无常相继飞来，一把接住了我。

我动用了法术，焱焱察觉到赶来很正常，黑白无常都已经走了又回来做甚？而且，他这幅若有所思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并非魔族，应当不会察觉到我动用了灵空术法……吧……

接着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相宅。

我的小词正在一旁收拾，面容有些憔悴，想来我没有意识的这段日子里，她应当也不好过吧。

我道：“叫其他小鬼来伺候我就好了，看到我们小词这么辛苦，我的小心肝快疼出血来了！”

孟词见我醒来，立刻扔下手中的活，又像哭又像笑：“还贫，就该让你多昏迷几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我笑道：“别担心我，就这点小伤对我不算什么。”我甩了甩头发，道，“十九年前我连啼雪崖都跳过，现在不依旧是风度翩翩？”

说到啼雪崖二字，孟词突然一怔，脸色变了又变，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我总觉得她有事瞒着我。

我绞了绞头发，故作漫不经意地道：“说起啼雪崖……小词，从来没有人在跳下啼雪崖后还能生还，你说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孟词垂了眼睫，转身拿起桌上的茶杯，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倒水声淙淙。

我继续道：“当初遇见你的时候，你说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我，莫非，你早就料到我肯定会活下来？”

茶杯里的水溢了出来，孟词放下水壶，十分镇定地擦了擦桌上的水渍，笑道：“是啊，我早料到了。”

我怔住，瞪大眼睛看她。

“因为我还活着，族人也都还活着。你若死了，我们决无活着的可能。至于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她眨了眨眼睛，饮尽杯中热茶，道，“或许，是族人亡灵护佑吧。”

朔风忽起，门前海棠落了枝头，飘在花梨木案上，案上青书因风翻了几页，余风又将花瓣吹远了些。

当年，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义无反顾地跳下啼雪崖，以为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谁曾想我竟会在幽冥再次睁开眼，一待就是十九年。

十九年间，我与孟词重逢，两人一面在九界寻找族人的下落，一面搜寻九星珠的消息。原本以为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光复灵空，岂料连绛竟然真的成功复活了云霆。

可是云霆心里清楚的很，只要我一日不死，灵空便一日不亡，这也正是他刚复活就四处通缉我的原因。

说到这件事，我就不免想起吾囚，他是整个计划里最无辜的存在。

现在他还在万魂街，应当还不知我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回来我一定要问问他有没有在魂柳林遇见那个黑影。那个家伙一看就长居在魂柳林，没理由吾囚碰不见偏偏我能碰见啊！

不过我倒真的很担心他，万魂街鱼龙混杂、毫无法度，他在里面也不知怎样了。

“小词，我昏迷多少天了？”

“大半个月了吧。”

我猛地撑起上半身，痛得“嘶嘶”地叫：“这么久？！那，那万魂街那边……”

孟词瞅了我一眼，叹气道：“放心，我差人去看过，他很好。”

我舒了口气躺下：“那就好那就好。”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又一个轱辘坐了起来，“在魂柳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