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簪
月离来了开国侯府中三日,没有见到大姐一丝身影,跟府中下人打听,怕引起疑心,又因府中大都是从西都本地聘来的新人,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府宅深深,光是合院就有十多套,房间就有两百多间,月离假装迷路找了几个院子,但丝毫没有看到大姐的影子。倒是有一日随几个婆子丫鬟走过正院时,偷眼瞥见了众人口中的当今开国侯府世子妃,正是她几年前在京都家中见过的长公主李金瑶。 彼时她记得长公主和大姐辛云澜是闺中好友,长公主常常来家中找她。 那时月离还年幼懵懂,只记得有一次看到长公主拉着大姐的手亲密的说: “父皇当年特意赐了我一个金字,可能也是因你我生辰相近,前生注定今生就是金兰姐妹,就像镇国大将军当年与我父皇一样情同兄弟。” 长公主自称“我”不是“本宫”,大姐姐赶紧俯身行礼说不敢当,早知道可能犯了长公主的名讳,就万不该用这个澜字。 如今长公主坐在正院当中,一身红衣,珠钗玉翠,正面色阴沉的训斥下人,好似对这批新录进来的西都仆役非常不满。 到了第四日,月离正在给厨房的炉灶点火,呛了一脸的烟灰。忽然一个婆子跑了进来,说长公主的院子需要打扫,让月离赶紧放下柴火,拿着畚箕和盛了水的木桶,速速到长公主的院子里去。 月离连忙拿了工具,匆匆的跟着婆子到了长公主所居的合院。 一进门,就看到院子当中摆了个长凳,当中趴着一个女子,女子身下流出汩汩鲜血,流了凳下一地。 长公主坐在院中一把金扶手椅上,气急败坏的说: “本宫有几月见不到你这贱人来请安,只当你这贱人真的是病的严重,要不是今日你身边丫鬟来跟我告密,本宫竟然不知道你已怀身子怀了四个月了,你好重的心机!着实让人觉得可怕!果真如你那罪该万死的父亲一样!” 长公主好似气的喘不过气来,抬起下巴喝了一口旁边丫鬟喂到嘴边的茶,继续训斥: “本宫入府以来,念在往年跟你有些情谊,从不阻拦世子去你院中。世子宅心仁厚,遵从朝中那些蠢官口中礼法,说你先入府为世子妃,如今又娶了本宫,本宫便只能与你做平妃,本宫忍辱负重了一年,才让他把你贬为侧妃,如今你偷偷隐瞒身子,是想翻身骑到本宫头上吗?” 月离听到此处,浑身发冷,呆呆的拎着木桶走到了院子当中,盯着长凳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妇人。 旁边拿着棍子的婆子只当月离是过来清扫血迹,已被吓傻了,连忙摁下了月离。 月离跪在凳前,看着凳子上那张苍白的面孔。 辛云澜眉眼紧闭,满面都是汗和泪,好似已没有了气息。 过了一会儿,那边响起了一个清脆的男声,这声音朗朗,悠扬顿挫,好似刚刚还在府学中吟诗论道: “公主殿下,怎么因这贱人动了这么大的气?” 月离转头看去,那俯身安抚长公主的,正是刚从别院走进来的开国侯世子陆世勋,他一身锦袍,风姿绰约,和月离两年前在将军府中见到来提亲的那个文清气雅的年轻男子一模一样。 她记得他三年前恭谨万分的跪在祖母座下,深情百转的诉说对大姐青梅竹马的情意,他说开国侯是从二品,而镇国大将军是正一品,祖母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他娶大姐是高攀了许多,日后将她娶过府后,定会好好待她,将她奉为神仙珍宝,相亲相爱,携手百年。 携手百年。 月离脑子里回响起这四个字。 她回过神来,又听长公主向世子哭诉: “这贱人明明怀了身孕,却唬弄本宫说是得了重病,要不是她丫鬟跑来告诉本宫,本宫还真就着了她的道!世勋,你我大婚一年多尚未有子嗣,你怎能让这贱人夺了本宫的先筹?她身上流的是罪臣的脏血,本宫如果让她的孽种见世,怎么对的起开国侯府上上下下?” 说着继续啜泣不止,陆世勋连忙低声安慰,又转过头厉声吩咐婆子: “这贱人死还是没死?如果没死,就着人把她腹中胎儿用药拿下去!” 在一旁抱着棍棒的婆子赶紧走过来说: “回世子,小人刚刚按长公主吩咐,打了四十棍,每一棍都落在了腰腹上,世子和公主看这地上!” 婆子谄媚的笑着,好似指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世子看这地上的血块,正是刚刚从她腹中流出来的,孽种早就掉了!” 月离心痛难忍,抬头看向大姐。她看到辛云澜头上插着一根古朴粗粝的簪子。 月离伸手取了簪子,眸中翻上来一丝血红。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