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倒计时

2022年09月30日

我爸来车站接我，从车站到医院的路上，他的步子很急，我和我妹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我不懂他在急什么。

直到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奶奶。

真的，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奶奶，瘦的要命，白发苍苍，戴着氧气管，穿着病号服，剧烈地喘着气，连眼睛都不太能睁开。

脆弱到我觉得她下一秒可能就要离开我们。

真的，见到奶奶的那一秒，我和妹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时我爸走到奶奶身旁，轻声叫她，说：“妈，你两个娃娃来看你了。”

奶奶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是我们，她的手动一动。

我们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看着我们，想说话，唇动动，却没有声音。

我知道这时候我和妹妹应该和奶奶说说话的，可我们忍不住不哭，除了喊一声奶奶外，其他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

在今天我没见到奶奶的真人之前，每问到奶奶，爸妈和姑姑们都会说：好多了、比昨天强一点了。

于是我理所应当地认为，今天来医院后，我见到的会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奶奶、一个能说能笑的奶奶。

可事实上。

无论是“好多了”还是“比昨天强一点了”都是大人们不想让我们操心而编造出来的善意的谎言。

不是健健康康的奶奶，是一个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的奶奶。

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奶奶。

——

我和妹妹没能在病房里待多久，因为这个时候疫情严重，医院里管得严，住院部管得更严，楼下甚至有两个保安专门守在门口查陪护卡。

除了有陪护卡的病人家属，其余人一律不能进入病房。

我和妹妹能进到病房，是因为楼下的保安下班了，姑姑和我爸把我们送到后，把陪护卡暂时给了我们，自己跑到了走廊里等着。

等我终于不哭了，刚跟奶奶说了两句话时，查房的护士来了。

认出我们不是陪护家属。

我爸和姑姑及时走了进来，然后我爸将我和妹妹拉了出去，姑姑留在了病房。

出去后，费力控制才停了一会儿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天里，所有能来的人都已经将奶奶看过。

只有我和几个表妹，只有我们还以为奶奶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