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殊像寺
出云府时,闻神引怀中揣着云暮来交给他,要递回断魂岛的书信,自墙头几个起落,随手在脸上抹过,外衫一晃,就没了踪影。一眼望去,只剩下京地来往的百姓。
云暮来与刘寄奴坐在墙头,看到这一幕,啧啧夸赞道:“瞧人家这易容,随手可得。我就要捯饬近半刻钟。”
刘寄奴不接反道:“少爷好口才,硬把一个兴师问罪的人忽悠到反替你来帮忙,甚至连到这里的目的都忘了问。”
“你懂什么。”云暮来冷哼,嫌弃地瞥他一眼,从墙头跳下。“闻神引性子骄傲,却似玉石,泼墨不染。哪能跟你那蜂窝作的心眼子相比。”
“这话说得我太过冤枉。”
刘寄奴跟在他身后喊冤,面上却没有半分受气模样,与云暮来嬉笑道:“小的曾也是老实巴交的乞丐,自从少爷收留,这不知怎么地,心眼子就一个接一个长了出来。要不是人无心会死,小的这就把心窝子给您切了,免得遭您嫌弃。”
一旦刘寄奴对云暮来用上‘您’字,这话就没好话。拐着弯嘲讽他呢。
随手给了人一下,却听刘寄奴又道:“这人出府时不先易容,反倒出了再易,行事可不算坦荡。”
刘寄奴话意是,闻神引大摇大摆进出云府,就是想让人瞧见他,好给云暮来添些麻烦,出门后再易容消失,却是不想被云暮来跟踪。如此行为,怎么也谈不上君子,何来如玉?
云暮来道:“你倒是看得明白,那就去把麻烦处理了。”
刘寄奴笑道:“有宋叔在,小的排不上用场。云府四处宋叔早已经清理干净,不想给人瞧见的,外人一眼也瞧不着,就是杀人放火也可呀,您老就把心放进肚子里。”
云暮来冷笑:“要杀人,少爷头一个就杀你。”
“小人之幸。”
“好了好了。”云暮来打断他胡说。总有人说他不着调,却不知这还有个更不着调的,想当年捡着刘寄奴时,他还是个懦弱阴狠的小子,现在瞧着怎么越来越恶心。
人虽然恶心,办事倒都挺靠谱。想起滇地收到的两张纸条,回屋之后,云暮来立马问道:“我在滇地曾收到两张纸条,递信的是个小贼,我观她行事像是你的人?”
刘寄奴问道:“一个黄毛丫头?”
“就是她!人呢?”
“也许还在滇地,我将她派去就是为了你滇地一行,平日里却有些散漫,如今任务完成,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找到她!”
云暮来眯眼,他怀疑那丫头早就得知会有人放跑展昊,桥上递来的警示也并非是指滇地老旧势力,而是指这躲藏之人。如此解释倒是能通,只要找到她,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就一清二楚了。
刘寄奴点头记下这事。宫里一直没人来,官职也就没到,柔竹摆了早饭,云暮来却没什么胃口,又琢磨起展昊的事。
他刚才诓骗闻神引说无我宗要重出江湖,其实是临时起意,他现在对展昊身后的势力没什么头绪,尤其摸不准放跑展昊的是谁,担心自己已经露了明线,却连朝自己伸来的爪子有几只都不清楚。所以这才扯出无我宗来引开视线,想将一湖浑水搅得更大,更乱。
“宋叔,滇地有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宋右摇头:“没有,少爷不如先用饭,饿了一早。等会儿圣旨就该到了。”
云暮来却有些诧异,“还没查到?”
他实在是意外,看来滇地确实鞭长莫及,不过一个本土势力,放在江湖中连二流都差了些,竟然让宋右花了几天都没摸到其中情况。
“有些乱事。”宋右见柔竹领了下人进来摆饭,上前搭手,将几个云暮来爱吃的菜摆到他面前,说道:“少爷是不是认为家大业大,人才多复杂?实则不然,这世上最狡诈的乃是平头百姓。这种狡诈往往摆在明面上,放到你的眼皮底下,你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云暮来听不明白,宋右说得如此隐晦,他没办法将只言片语串联起来,想来是消息还不确切,正在核查,不方便说给他听,免得混淆他此刻的判断。
不过怎么会牵连平头百姓?云暮来挠着头发,只觉得一头乱麻。
再得到滇地的消息,已经是五天以后。那时的云暮来已经被正式授职。
和滇地消息同时来到的,还有闻神引传回自断魂岛岛主的答复,和消失了五天再次出现的刘寄奴。
几处事情砸到一堆,云暮来还无暇处理,他现在正要前往北山的殊像寺。
大乾重佛。世人皆知,□□皇帝尚未登基之时——说得明白点,当年□□还是个遭冤的官家子弟时,被判流放,在押解途中曾经路过一座小庙。
这是个颇为神化的故事。
世人都知道流放苦,被判流放的人基本都是罪无可赦的官家,整家落败,根本留不下财产,所以押解的官差也捞不到油水。
本来就是个苦差事,还没油水拿,行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