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旧债
毛龙老人掠过平地,正朝汾水上游而去,突然察觉不对,一道暗风从背后袭来,他脑袋微侧,一只拳头擦着飘起的发丝,落到他耳边。
急速奔跑中,毛龙来不及转身,那拳头没有打到他,往后一收,再次朝他后颈砸去,他心下惊叹,这数十年来早已经不见能与他轻功匹敌之人,今天竟然碰上了!
但看这架势,不大友善呐。
电光火石之间,毛龙不想再避,两掌猛地捏拳,衣裳底下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竟然生生壮出三分,不躲不闪,脚底刹那间站定。
那拳头便砰一下,正正砸中他脑勺,饶是他身怀异功,也给这一拳砸了个肉痛。
二人都因为这猛刹车,撞得身形不稳,虽然站定了片刻,又扑通朝前面摔去。
心怀警惕的毛龙老头落地之后一个侧翻,与偷袭之人拉开距离,这才得空去看,没料到,打他的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你这坏小子,我惹着你了么?”毛龙重重哼一声。
摔脏了衣裳的云暮来,一扯衣摆站起来,二话不说,抬脚就朝老头扫去。想起之前砸中自己那一拳,毛龙老头只觉得浑身酸痛,哪里敢受他一脚,连忙躲闪,边道:“无冤无仇你发的什么疯?!”
“无冤无仇?”面容阴沉的云暮来一听这话更显可怖,“你拿了老子的东西,欠了老子的债,这么快就忘了?”
“你放屁!”毛龙扯着嗓子大喊,完全没有之前的写意姿态。这小娃后来追上,轻功不在他之下,又兼之力大无穷,短时间内让他疲于招架,狼狈地四处躲避,一身破烂衣裳更是沾满了脏泥。
不再刻意压制的嗓子尖利起来,几乎刺穿人的耳朵,模糊听去,竟然像是某种深山里的动物。云暮来沉沉笑着,“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两个人速度勉强相当,你来我往地追打许久,竟然还没有分出胜负。倒是毛龙老头在这打斗当中越打越觉得不对劲,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曾经追着他打……
突然锐利的瞳孔泛着森森冷光,毛龙扯着嗓子尖叫:“无我——是你!”
“想起来了?”话从咬紧的牙齿缝里挤出来,“欠我的东西也想起来了?”
“不可能!”毛龙失声又失神,冷不丁没防住,挨了云暮来一记手刀,差点劈断他的手腕,他连忙认输。
“不可能!无我早死了,也不长你这模样,你休想骗我,怕不是……”他见云暮来打他只是为了出气,也不至于下死手,就站定下来,仔仔细细地把他打量。
“这性子瞧上去倒是跟无我一模一样,但又绝对不是他。难道……难道你是他儿子?不对不对……年纪不对,难道你是他曾孙?无我竟然有孙子?!”
“哼。”云暮来阴测测地冷笑,倒也没说是与不是,只把手摊开,“东西呢?”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债主上门,毛龙气势瞬间就矮去一半。
哑口无言的毛龙撇开视线,瘦长身子开始慢慢往地上缩,犹犹豫豫间,没有之前半分的前辈高人做派,只道:“没了……”
“贪嘴的玩意儿!你给吃了?”
这话说得也没有半分晚辈该有的尊敬,听得毛龙嘴角直抽抽,刚抬起头,那簇火的眸子撞上云暮来清凉的视线,不知怎么火气又弱了。他暗中怪道:“看来这娃娃得了无我的真传,只是拿眼睛瞪他,都叫他不敢回嘴。”
猜测成了事实,罕见的是云暮来竟然没有立即发火。毛龙见他捏着拳头来回地踱步,偶尔目光落到他身上,里面像藏了刀,剜得他肉疼。
一个字儿不说,偏偏吓得他心惊肉跳,毛龙又惊道:“果然是一脉相承,连发脾气都一模一样。”
云暮来再问:“你果然吃了?”
毛龙苦哈哈地点脑袋,“你祖爷虽然没有明言说送我,可托我保管,就表示他信任我。他一去数十年不回,我只当他入了土,又无后……我事前并不知道有你……所以才给吃了。”
这憨直的性子倒更叫人恼火,毛龙这年纪也看得来别人的脸色,所以又忙道:“那可不是个好东西!自打吃了它,后面的数十年我都跟发了狂似的,总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总歇不下来,真是累死我了!”
累死你?云暮来心道,当初没撑死你就算运气!
本来也没抱几分希望,但亲耳听到那东西没了,到底还是气恨在心。不想叫毛龙得了便宜,他转头对人恨道:“给我做件事!”
话头转得让毛龙措手不及,只呆呆地问:“什么事?”
云暮来才不管他明不明白,直接下令道:“太原城涝水未过,今晚又要迎来暴雨,纵使有人马不停歇地在挖渠引水,我还是放不下心。”他话说一半就瞅着毛龙,搞得毛龙心下嘀咕:“涨水了关他屁事?”
奇异的光在眸中一闪而过,云暮来瞅着毛龙,“我需要你跟我去汾河岸边,不管用哪种办法,将水流分道,引入无人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