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岭南

不知道老和尚打算怎么个祸水东引，但肯定，即将有一个倒霉鬼产生。为了不让自己变成那个倒霉鬼，云暮来决定短期之内不上殊像寺。就算不欺叫也不去，老爹都死了，老爹的朋友有什么重要？

殊像寺的手段没有被云暮来窥探，但刘寄奴的心思，却昭然若揭。

他的反驳很有道理，“全国公府都靠着刘记的钱过日子，少爷您这点俸禄还养不起如此多的人，更别提去建立快驿驿站。既然您要在皇帝面前装成赤子诚心的莽夫，那就得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做圆满。没有小的去操弄，您用嘴啃一条驿线出来？”

没说的，狗奴才把话讲成这样子，不打不行。随手操着的腰带砸过去，上面绣着宝石，砸人脸上生疼。刘寄奴却还要接道，“何况小的去过岭南，有一个向导也方便不是。”

“滚开，方便不了，把你的人挑几个插进队伍，找灵活的，是去教云家军里那些棒槌，一个个直脑筋的大老粗，所以耐性得好的。你自己就老老实实呆在长安，哪里都想插上一脚，嫌死得不够快？”

烈日下的长安城远比别处炎热，四四方方的城墙街道，云府开在大民街，是个好位置，虽然附近的勋贵不多，但小门小户却都是清贵人家，据说还住着几个御史。

可能是心理作用，自打知道有御史跟自己当邻居，云暮来就觉得云府凉快许多。但还是闷。不爱穿袜子，正岔着脚丫子泡在冰水里，趾头都泡皱了。

不小心把水溅出盆子，差点沾到自己脸上，本来心里就拱着火，脾气不好的云暮来一脚踩翻水盆，“定下行已经四天了，这群人连兵贵神速的道理都不懂吗？亏得是去借粮，这要是出兵救援，人都死光了，他马才骑到家门口。”

“不然小的带人先去？”刘寄奴还不死心。

“做梦！”

干脆利落地把话连带擦脚巾甩到刘寄奴脸上，被他躲开，才嗤笑道：“岭南和关外不一样，大乾跟北胡是天生的死敌，千百年来，不管宗族皇朝如何演变，草原都只能是我们征服的目标。而岭南的土人不同。他们臣服于大乾，这是袋中物，不得擅取。”

一番话牛头不对马嘴，刘寄奴讪笑，“太原与长安之间的驿道也是在大乾国土上，与岭南有何不同？”太原能做，岭南不能？

“大不同。如果是别人丢出来的，千万要小心谋取，而越是别人忌讳隐藏着的，手段就必须光明正大。”云暮来虚点着刘寄奴的心，“你这小子就不一样，别人明着给，你要拿，不给，你还是要拿。吃多了早晚得吐，带血连骨一起！”

岭南小国林立，皇权消减几乎不剩半分，廖忠昌这个武侯在那里等同半个皇帝。小皇帝针尖大的心眼，能忍下去才怪，不过始终没找到办法，也暂时无能力插手而已。这时候敢在岭南与廖家人首尾，那就是找死。

刘寄奴此人有个非常人能及的本事，只要他想，能把所有人变成他的盟友。

云暮来却不想要廖忠昌这个死人做盟友。

“要把岭南道送给皇帝？”

“那本来从头到尾就一直都是人家的！”

胆大包天的刘寄奴被云暮来关在家里，有宋右看管。可能感觉到了他的焦躁，出兵的旨意在下午抵达，小皇帝送给云暮来一个惊喜，划到他管辖的竟然是皇帝亲兵，也就是说这支队伍不受兵部辖制。

不大不小一个总管的名头，他安国公的身份还担得起。虽然不能随军出行，但总能给军践行。不过出城的时候，好像在队伍里看到几个莫名眼熟的面孔，在对着他咬牙切齿。

刘祈雪隐晦地打量这个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听陈山几人说，当时就是此人下令，让云家兵匪打断他们的腿。腿虽然没有打断，甚至从外表看上去一点伤也没有，但他们痛得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

云暮来这边也终于想起这几人是谁了，长青街上与云家兵起矛盾的四个仪鸾司卫。这么看，这支亲兵不会是小皇帝的仪鸾司组建来的吧？

听到自己的主将在报名字，云暮来奇怪道：“祈雪？你出生时逢大旱？”

“大旱！人吃人的大旱。”

难怪呢，看他时不时瞅一眼太阳，满脸都是既痛恨又担忧的表情。长相魁梧，白白浪费了一个文雅的名字。

皇帝给的三千甲士确实是精兵，有了这三千人做架子，再组合府兵，几乎能在岭南横着走。——如果廖忠昌不反对的话。

“没有多余的话好讲，我只有一个要求，下月初——也就是一个月之内，你们必须踏上岭南的土地，满载粮食而归。做得到吗？”

云暮来极少在军前讲话，他的年龄在云家将领里只算个零头，又无实职，这种事向来有旁人做，他只是站在一边。但怪就怪在，即使他只是目光一扫，甚至只是冒个头，也能让边军将士个个精神抖擞。这或许要得益于他姓云。

早就有人告诉这群甲士此行的目的，队伍里士气高昂，随着云暮来话音刚落，‘做得到’的口号已经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