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出手
在这种时刻,终于能够见证到所谓‘平民福首’,到底有如何威力。
群情激奋之际,李佑登上高台。他身后是两个抬啰的衙役,底下百姓见李佑登台,平日里对他青天名头颇有喜爱,今天这桩不公判案,虽然是由他判定,但终究有理有据,倒也没有影响他的名声。
所以在李佑下令敲锣,一响之后,随着兵士下场,百姓缓缓平静下来。只是这种平静如同灰烬底下的火种,稍一扬风,又会见长。
李佑自知,所以他没有闲话,“今日裁定,此地即为公府,冲击公府者,斩!诸乡亲友邻,莫行错事!”
他黑着脸,话语强硬,态度也强硬,假如换一个人如此说,注定又是一场闹事,但他性情如此,百姓反倒觉得他中正威严。
李佑冷道:“律法严谨,如因二三子悲戚就轻改,于旁人何来的公平?”
不欺抬头:“听李大人所言,似乎也以高仪为悲。既悲高仪,为何量刑如此冷酷?早有法外开恩的案例,罪人尚且能得慈悲,高仪于情于理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李佑冷目转去,“量刑自有度,已为高仪法外开恩,将笞刑延后,怎敢得寸进尺!”
不欺摇头,“高仪之悲不在己身,而在其姐的冤屈不能伸!”
之前与不欺同坐的猴子模样的和尚宣号一声,道:“杀生祭神,逆天悖理!不过是贪恶之夫,假借神名大杀特杀,以期悦己,恶贼不死,天理难容!”
与不欺截然不同,猴和尚张开口,杀伐之气冲天,确是西来的怒金刚。
那浑身宝光的天明大师,也于此刻站起,身侧一个包袱拎来,之前这包袱一直被他紧拽,不曾离身,现在当着众人打开,恶气扑鼻,好奇围观来的人群不禁倒退。
那包袱里装的,竟然是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
吴伯君赶紧上前查探,这颗人头的切口处平整,是死后被割下,再看头面有明显的烧伤,红褐暗块凸起,应该是被活活烧死。
众人等着天明解释,天明果然道:“我途径一处名叫定遥的地方,遇恶道。恶道称天降灾星,然后掐算指定一人,就要把他活活烧死。哼,我说恶道信口雌黄,不料当地人却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上,偏偏不信,我又去府衙,府衙坦言无能为力。
恶道人多势众,最后我被捆起来,没有救下他。”
天明看向人头。
“他死前求我带他走,我割下他的人头,却不知要带他到哪里,最终来到长安。原本没有今日这遭,我也该去找你。”
他看着李佑,“这样的恶道,难道也罪不至死?”
焦烂的人头还在往下滴答黄水,天明没有处理尸体的本事,就将人头随意包裹,嘴角被他撕裂出一道口子,歪歪吊着。
恶臭的人头歪着嘴角,注视这一切。
李佑沉默,半晌后,他依旧道:“谋杀人,主者,割舌,流千里!”
天明合眼:“阿弥陀佛。”
背后的百姓再次鼓噪起来,民愤一涨再涨,高仪不顾腿伤,站起来道:“律既有误,就该改!道士口杀人,与手脚杀人何异?长安城中尚且如此,依这和尚所说,家姐之事并非特例,大乾国土广袤,怎能容恶道猖獗,草菅人命!”
“小儿,张嘴闭嘴道士草菅人命,道教门人众多,岂能一概而论?”
突出的人声来自人群,一个黄袍老道走出,着玄冠,冠上有叶,老道鹤发童颜,自有一番气度,话说得也并不激愤。
“门人众多,就该多作恶?”
“小儿,你已经被怒火蒙蔽。天降无根水,从不曾择沟渠沧海,我辈传教,也是以道为事,道事有功,才称道士。”
猴和尚冷哼,“也就是说,你否认作恶者是道士,毕竟他们道事无功,反而以术害人。道家,道教,哼,好口才。”
“老道游历四海,知道你们所言并非虚构,但道门内人行坏事,但这与其本心有关,却于道理无碍。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以道用不适来打击道体,你这西来怒金刚也曾犯律,那佛门同理,岂不也该断绝?”
不欺道:“金刚怒目,镇世间不平恶事,绝非草菅人命。或与律法有碍,但合人心,法不外乎人情。而你们,害的是人!”
“自诩神人,凌驾于律法之上,佛门一贯如此。”黄袍老道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随即正色道:“高家庄与定遥献祭有错,便错了!断狱如何,结果就如何。”
他转向矮道士,“你可有度师?”
“恩师已仙去。”
老道颔首,“断狱可有不符,可有不服?”
“不曾。”
“你六根静定,不可为外物打击,自当警觉。刑后,我为你再诵经忏。”
矮道士闻言一拜,黄袍老道只以为他接受,转开身,对众人道:“道士行者,不多瞻,不听谗,不受香,不尝甘,不念欲,手不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