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来使

距离无遮会过去，已有半月。小雪刚过，温度再次降低，长安城中却没有再下大雪，整日里的绵绵飞絮，百姓似乎已经习惯。

今年冬来得早，但小雪毕竟是节令，自小雪过后，白昼急速短缩，不少老农赶着节令，带家里人连忙下地，将之前留在地里的菜连头全部砍了回去。

冬节甚多，外加元日宴的临近，礼部忙得不可开交，就在这当头，明贞突然宣布要立后。立后的对象乃是温家大女温卓，吉日就定在明年二月！

许久不曾有过的大喜事，迅速传遍长安，外加一些与大乾来往密切的小国早早来到，城里的异人面孔增多，巡逻越发严密。

如果将无遮会上的变故略过，倒也不失为一片热闹的景象。但偏偏，佛道争斗留下的恶劣影响还未消散，殊像寺却在这难堪关头，又发出通告。

云暮来收到消息，是由不欺亲自发出，邀人的是曾经与云暮来见过两面的小和尚玄乐。

不知是否错觉，不过几月未见，最初那故作严肃的小小沙弥，而今竟然有了真正的肃色。面对云暮来戏谑的目光，也只是低头，将不欺的话一字一句完整带到。

玄乐走后，云暮放下手上的事情，招人去找刘寄奴。

“宋叔，齐国的使臣现在在哪里？”

“已过陇右，即将踏入关内，最快十五日就能到达长安。”

“这么早？！必须在齐国踏进长安之前，解决掉佛道争斗遗留的问题！”

往年齐国最多提前五日来到大乾，参加元日宴，今年却提前了半月有余。据回传的消息，今年齐国使团由齐国的王子统领，他们有意与大乾联姻！

云暮来心中不安，小皇帝做事雷厉风行，最可怕是喜欢隐藏在背后推波助澜。自今年夏，指使云暮来出兵北胡开始，他所做的决断到目前为止，无一出错，也无一不被执行。

这样的顺利助长了他的欲望，他早已对齐虎视眈眈，元日盟约撕毁在即，齐国却遣人来联姻。不论齐国真心还是假意，他们表现出交好的态度，小皇帝就绝不能主动挑起两国纷争。

毁约的，只能是齐国。

既要占便宜，还不愿意落下口实，恐怕小皇帝正在冥思苦想要如何才能办到，而就云暮来看，最简便也最快速的办法，就是在元日宴上践踏联姻，激怒使臣。

可一旦两国交恶，战争即刻就起，国内尚未平复，小皇帝又挑衅佛道，佛门如今被踩进烂泥里，这西来的番僧，在大乾国土上被连根拔起，谁能确定他不会倒靠外国？

佛门在大乾兴盛多年，教徒遍布各地，一旦决心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云暮来以最坏的情况做预想，绝不敢让皇帝激进，大刀阔斧的行动或许痛快，但遗留的千疮百孔需要小心填补，否则大堤必垮！空口白话是无法说服皇帝的，要么阻止他，要么打痛他，让他痛到铭记于心，痛到小心谨慎。

可云暮来是皇帝的人，他与皇帝的目的一致，他最首要的任务，就是替皇帝完成他的心愿。

似乎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云暮来烦躁间歇追问：“刘寄奴怎么还没到！”

匆匆赶来的刘寄奴，立马接道：“我来了，少爷吩咐。”

“我让你做的事需要提前，三日后，北山脚下的莲花必须盛开！”

虽然之前云暮来说过此事不用刘寄奴，但他这句话，不过是为了拒绝刘寄奴的发问，事情已经安排下去，刘寄奴岂能不做。

现在听到他要提进度，刘寄奴一惊，在心中仔细盘算，“很难！一月时间已经很难，再提前，我没有把握。”虽然不知道云暮来有何打算，但他替云暮来焦急，追问：“必须三日后，必须是莲池？你想做什么，有没有替代的办法？”

“这就是办法！你尽全力去做，不管成功与否，我来接着。”

云暮来一言定堂，刘寄奴不再多做其他想法，“好，我来做！”

“三日后的傍晚，天色搅乱视线，是莲花盛开的最好时机。即使是目力超群的武者，也很难辨别花的真伪，你控制好时辰。”

刘寄奴离去后，云暮来再唤宋右，“将我三日后要到殊像寺的消息放出去。对了，之前刘寄奴替我制作烟花，这事没有保密，我叫你暗中观察，这半月里，有多少人接触过制作烟花的人？”

“很多，名单稍后给少爷送来，几乎去过无遮大会的勋贵高官都有接触。”

“不用送了，其中有小皇帝的人吗？”

“不确切，表面看来没有。”

云暮来点头，“肯定有。张良回宫，还带走了公子葵，小皇帝一定会追查当日山顶的情形。我之前叫刘寄奴制作有龙影的烟花，此事被他们得知，顺理成章可以推测出是我在背后制造大蛟化龙的假象。”

他站起来，在屋里周转两圈，“既然他们知道是我在背后暗助神权，此次去殊像寺一事，他们也会关注。这样也好，光明正大地行事总比偷偷摸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