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当中逝去，云暮来三次出门，询问小皇帝有没有下朝，可门口的宫女怯弱，一问三不知，侍卫却胆大，只让他在甄元殿中等候，不得外出。

明贞来到甄元殿时，日头已经偏去大半。

随意而来只有明贞一人，连张良也没有携带，甄元殿的宫女见到明贞，似乎松了口气，等他一摆手，就退了出去。

明贞失笑，“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看把他们吓成什么样子。”

云暮来却没空和他玩笑，皇家膳房送来的饭食颇为精致，摆了满满一桌。但明贞来得太晚，饭菜已经换过三轮，云暮来看也没看一眼，明贞朝桌边走去，“齐国使臣入京，朕今日事情繁忙，你无召入宫，等久了，也不必饿着自己。一起用膳吧。”

“臣下无用，没有皇上的好胃口。”

明贞脸色不变，连手也没打顿，还是那句话，“坐下说。”

“臣下无用，身体犯了病，坐不下！”

“云暮来！”

皇帝一声低呵，云暮来单膝跪下，像是请罪，却又带着冷笑，“皇上息怒。”

“你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臣下特来替皇上解忧。古人言，君忧臣辱，君辱臣死。皇上为答应齐国联姻，不得不送出公主和亲，此乃大辱。臣下无用，妄活二十年，只学会了打打杀杀，但即便如此，臣也绝不会让皇上受辱！”

“你是为了舞阴？”

意料之外的答案，终于让明贞眉头皱起一点。

齐国入京前夕，传来消息，言说无意中找到了中国的传国之宝——九鼎。为求两国邦交，齐国主动将国宝送来长安，明贞得到消息比云暮来更早，他虽然对九鼎无意，但如此象征之物，却也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齐国一招阳谋，大乾必须接下。查探的人见多识广，也有了一番和云暮来与刘寄奴相同的推测，所以明贞在齐国使臣入京同时，就将公子葵放了出去。

他总是乐于坐山观虎斗，但公子葵是云暮来的人，他以为云暮来窥探了他的意图，所以才来找他要说法。

却不想，公子葵出去的时间恰好和云暮来得知舞阴联姻的时间撞上，一人出宫，一人进宫，正正错过了。

“朕从未说过，要与齐国联姻。”

有关杨南城的联姻，是云暮来的人从小道打听出的，并非皇帝金口玉言。他现在矢口否认，不算撒谎。

至于云暮来和舞阴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普通，之前姜雪莲抛妻再娶的事情一出，云暮来就有不同以往的愤怒，但区区小事，明贞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云暮来却因为舞阴的事，闯入皇宫，这样的鲁莽发生在云暮来身上，让明贞心头一跳。

皇帝的否认让云暮来哑口，说不出话来。明贞接着道：“不过是道听途说，就敢闯进皇宫来质问朕，云暮来，你真的以为朕对你的容忍没有底线？”

云暮来却根本没听出他的不愉，点头道：“是……对了，你不会亲口说出要和齐国联姻，因为你根本没想要联姻！”

云暮来从只言片语中，就理清了皇帝的意图。传出的消息并非皇帝金口玉言，但空穴不来风，很多人会把此事当真，这当真的人中，肯定有齐国。

小皇帝下了套，如果齐国上套，之后他完全可以否认有联姻的意图，如此一来，就变成了齐国在长安横行霸道，猖狂到竟敢攻击大乾的当朝公主！

“联姻并非儿戏，朕自有考量，安国公既然以岭南师统帅令入宫，就好好看着岭南师，别为了鸡毛小事惊扰皇宫的安宁。”

“皇上决断千里之外，运筹帷幄，臣下惭愧不如。只是想问，万一，万一齐国攻击舞阴公主府，却没有留下把柄，那我大乾岂非失人又失面，凭白让人笑话？”

明贞沉默不言，云暮来冷笑，“或者你还想再用一次蓝田刺杀的法子，生生造出第二个‘方仙道’，来攻击舞阴公主府？”

“放肆！”

“放肆？皇上说笑了，我不敢放肆，我太过蠢钝。”

“愚钝？云暮来，朕原本不想提，你以为你在背后协助佛道的事，朕不知道吗？你可知刑部花费多少时日，累及万人，才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打击佛门，而你区区手段，就使得佛门死灰复燃，你愚钝？朕看你是坏透了心！”

“我坏心？那你是私心！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触手之内容不下他人！你想过没有，佛门外来藩僧，在中国盘踞百多年之久，你一时痛快将他打倒，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佛门倒靠，会引起多大的震荡？”

越说越气的云暮来索性站起来，“你想过，你肯定想过！但你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迷信权利，或者也有额外的手段。但分明能轻易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弄到无可转圜？！”

“说到底，你的心思和庞芳明他们一样。”

“好，说到庞芳明，我倒想问一下高高在上的你，一旦停止颁布度牒，佛道人数不再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