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权
不同下人们理论,苏锦冷眼看着。颜氏虽年轻,为人极有性格,当真刚正不阿。行事赏罚分明,守正公允,不留情面不怕得罪人。苏锦当日只盼无事,莫要生非,场面上过得谁也不得罪,比起自己和稀泥式的理家,的的确确能兴利除弊。
当然,她们境遇不同,自家比不得。她有余氏亲自扶持,可以放开手脚无所顾忌,自家却有许多掣肘。许多事情上,比如这寇婆子,如此发作,她使得自己就使不得。余氏清算时骂她畏首畏尾,那也是保全自己权衡之法。她若大刀阔斧,余氏又不站她,早成了炮灰。还有,她一早便知,自己的‘掌家夫人’做不久,便也不愿意费心思。果不其然,颜氏甫入门,她就被‘革职’!罢了,都是为了这个家,谁管不是管。论理,这些下人们也该管管了!
议事结束,家人四散,颜端仪仍然坐在厅上看账目核销。
“好一个铁面无私青天大老爷,二夫人安好,二夫人威武。颜青天在家中澄清玉宇,天下要太平了!”看够了热闹,苏锦现身。颜氏连忙让座奉茶,又要施礼又要请安。
原来颜氏进门后,苏锦立马被寻了错处,借坡下驴,顺势就把掌家权给了她。登时叫对牌钥匙交了来,如同给她那日,一股脑塞给她,又一股脑拿回去。给谁呢?大媳妇做的不好,自然是二媳妇顶上。原来原来,余氏好大的局,煞费苦心却原来为了给老二媳妇腾位置,又怕人背后说嚼她偏袒。喏!众人都看到了,我让你主中馈了,你办事不利,还不让贤吗?
气的林初兰大骂:“乌龟吃煤炭黑心王八,坏透顶。那余氏忒不是个人、忒会算计!亲儿媳妇刚来,立马卸了你的权。这也算个错?狗屁的‘不当家花花的’嫌银子花费大,二爷成亲这遭儿。绣品摆件要去苏杭采买,花岗岩石要去湖广寻,样样儿都要使最好的,银子海一样往外流。来回事的采买各个背靠着老虎,‘老夫人意下’‘老夫人嘱咐’,都是她的主张,谁敢说个不?她那样爱排场的人,若为了银子失了体面,更恨你入骨。”
“这是一,还有刁奴帮着余氏糊弄欺负你,你一没根基,又拉不下脸责罚。告诉她去,她只装耳聋眼瞎,屁不放一个让你后头无人撑腰。怎么到了二夫人那里,就放话让她撒开手管,先拿了刁婆子的妹子作筏子立威?她再说不偏袒,我都想撕了她的嘴!可我也要说你,为何要买两样参?货品不好,该找谁找谁,如今查起账来,又讲比行情世面贵了许多,让你自己贴。当个家往里面填了多少银子,外头还嚼你‘掉进油缸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油’到了咱们这儿,高价买来低价卖尽做赔本的营生。可怜你成日里忙的脚不沾地,被她耍的团团转。”
骂起来捶床大怒,唬的苏锦关门闭窗,周家的草根子都长耳朵,生怕被人听了去传到上房里去。知道知道,她都明白。可又跳脚又上火,在自家房里骂的再痛快,又有什么用呢?人家就是心偏到嗓子眼,踩着你的头扶颜氏上马,占尽便宜还要卖乖,你能如何呢?还不是要‘母亲母亲’的恭敬服侍着?
何况又不是家国大事,寸土必争。她本不爱争执是非,早已厌烦每日都是断不完的官司,听不完的报禀。忙的脚不沾地,她都没时间调香书画,下棋赏花逛园子。想去看姑母,姑母却带话让她好好掌家。不胜其扰,烦都烦死了。烫手的山芋,有人接了去,正中下怀!
“是哎,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就不是当家的材料。这个家谁管不是管,我又不缺银钱使,银子能打发的事,都好说、好说!”
见她一味退让,怂样子林初兰看了更气:“我知道,你早就不想主中馈了。你嫌烦、嫌闹,扰的你没工夫摆弄闲情。闲情闲情,闲来之情,你做姑娘时玩玩罢了,成了夫人还一味贪玩。高门大户的娘子哪个不要当家立计,使一分钱都要向别人要。是别人求你好,还是手心向上跟别人讨自在?你手里是散漫惯的,再多的银子也不够撒。莫急,等我好了,姑奶奶那里你且等着!”
“正是,空下来第一桩就是看姑母,怒伤肝思伤脾,姨娘好生养病,针眼总不好我只能自己去了。”
想到姨娘气的扔枕头捶床,苏锦又觉好笑又心疼。不能不能,不能再气她了,此一事,本来消下去的针眼,复又肿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