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社畜罢(笔者:南)
安洲五月的阳光已颇毒辣,乘全匆匆走进县府,用袖口抹去额角的泌汗。装横朴素的官邸里,盘根错节的老榕树翠绿成荫,风起,叶浪沙沙,应和着算盘噼啪作响。
月底,乘县令正忙得焦头烂额。左手游走于算珠,右手翻动账本,光是检查财政收支就是大工程,明明已吩咐下属核对过,可就是不放心。半个时辰后有场李家与张家的官司得判,下午还要视察盐场生产工作,不知县东那座桥修得怎么样了,毕竟是三涌百姓的意愿,不得不上心……乘县令揉了揉太阳穴,只觉眼前有重影。
一双纤手温柔地覆上肩膊,“相公,累就休息一会儿吧?”赵氏眉眼弯弯。
“娘子好意,但休息不得啊。”乘全活动了一下疲劳的左手,仍埋头核查,“兴儿呢?”
“兴儿在院子里呢,说新学了点五禽戏,就爱耍着玩。”赵氏轻笑着,帮丈夫捶肩,“妈今早咳得厉害,不然扶她出来看看也好,别瞧人才四岁,那戏倒是舞得有胳膊有腿。”
“华佗的五禽戏?他怎有本事习得?”
“西街新开了个小药铺,看店的是个年轻姑娘,免费教街坊做操,兴儿自然哪里热闹往哪跑。”
乘全感受着颈脖的酸痛在妻子的捶动下逐渐化解,腰椎的不妥又开始隐隐发作: “诶哟,等我忙完这轮,也叫小子教教他爹,好动动这僵化的锈腰。”
安洲五月的碧柳,已可比肩盛夏。
李家与张家的案子判了,李家就打碎的琉璃花瓶赔付张家二十两银子,张家给李家贴了医药费。盐场生产技术更完善了,上个月的款没白拨。只差那三涌的桥。乘县令骑了匹马往县东走,想着一桩小事,并未动用车架。沿路的各色商铺张罗着生意,百姓挑着担子、摆着摊子、牵着孩子,见了乘县令皆笑着问好。他揩揩汗,也笑着简单唠两句家常。
从何时起,只有木屋与庄稼地的安洲,街道两旁屋舍已俨然有了闹镇的模样。
万千感慨,化作奔波劳碌的马蹄声声。
建桥工程目前一切顺利,日落前便能打道回府。乘全心情大好,偶见不远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不由好奇靠近。一把清脆悦耳的女声从人群前传来,在马背上,能清楚地看到那是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清秀姑娘。她裹着淡蓝色头巾,在展开的人体脉络图上指点,结合五禽戏的功效,讲解药膳的搭配。伶俐的口齿与幽默的表达吸引着街坊驻足,有将向往写在眼里的憨厚小伙,也有挎着菜篮笑眯眯的婶叔。在安洲药材买卖从未有过的热闹里,能看出大家对这个外地姑娘的信任与喜爱。
西街新来的药铺主人,就是她啊。乘全暗想。无论是医药知识还是推销方式,这姑娘都无可挑剔,属实冰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