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续情
五
街上行人逐渐变多,再有几日,就是大年三十,外出务工的人,能回家的大多都赶着回来了。
薛晴的亲生父母素来理念不和,他们的婚姻不过是家族向上发展的牺牲品。等时局稳定,商量离婚时,却发现意外怀上薛晴。于是,两相生厌的他们,捏着鼻子搭伙又过了几年。在她离家入队后,两人火速离婚,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
父亲的新家、母亲的新家,从前过年薛晴各去过一次。饭桌上的人对她都是招待客人的态度,包括亲生父母,无一例外。
好在花滑比赛是从9月到次年3月,她也到了参赛的岁数,后面的春节多数是同教练队友一起奔波在世界各地,很没有太过重视。
今年节前,父亲和母亲都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过去。薛晴考虑了两天,最后一一回绝,选择留在暄城。
正值暄大寒假,扶昀岚家里的情况,看上去比她更甚,同样没个地儿容得下他。
大学寒假,若是不去兼职赚钱,也无须实习积攒履历,便是没有半点事情,主打一个“闲”字。尤其是没有家事,经济无忧,体弱多病的扶昀岚,除开练琴,无一事可做,闲得快长草了。
于是乎薛晴规划好的暄城周边游,临时变成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情侣游。错开年假高峰,他们初六出发,无所顾忌,放开玩了半个月。
薛晴自不用说,学得起花滑的人家本就非富即贵。虽“无家可归”,但父母对她的生活费从不克扣,向来都是拿得两边双份。
同样,扶昀岚也不是个差钱的主,用他的话来说,母亲逢年过节,想起他这个儿子的时候,或多或少会转些钱给他。
他是母亲酒后乱性,未婚先孕的产物,生下来便丢给了父亲抚养。母亲一年后成婚,生下妹妹林芸。七岁时,生父离世,扶昀岚的抚养权转到母亲名下。但她不愿有损企业形象,没有对外承认他;也不想破坏美满的家庭,便一直给他安排的寄宿学校。除了打钱,母子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许是她觉得从未尽过母亲的责任,感到愧疚,年初公司上市时,给他分了2%的股份。为此让被她欺瞒多年的林家父女发现了扶昀岚。
家庭处境的高度相似,使薛晴和扶昀岚在某种精神层面上更近一步,话匣子逐渐打开。两人时常对坐品茗,促膝谈心,甚为款洽。
闲聊中,扶昀岚同她毫无隐瞒地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心脏病是从母胎里带出来的先天性疾病。当年他母亲刚开始创业,碍于事业日日应酬喝酒,到第四个月肚子显怀,才发现了他。因为前三个月胎儿发育的关键时期过度引酒,致使他的心脏发育不全,诊断为单心室先天心脏病。
他的病症较为罕见,以现有医疗技术,难以治愈。情绪激动发病时,目前针对此病症的唯一一种有效急救药,因所需药材罕见,提取制作流程困难,而数量稀少,需向制药机构专门定购。
不过只要平日里按时吃保健药,杜绝剧烈运动,注意自我调节,不要心情大起大落,保持心脏供血平稳,便不会影响生活。简单来说,他得了一种“矜贵病”,动不得,急不得,怒不得。
相谈甚欢的两人悠悠哉哉旅行回来之后,薛晴依照扶昀岚给她的建议,联系上那天去的冰场管理。同冰场商定,工作日借一部分场地做伤后恢复训练,作为交换周日她将给冰场当活招牌,免费冰演。
扶昀岚也就自然而然地,将临时陪练和冰演伴奏的活包揽下来。
三月初,扶昀岚寒假结束,薛晴也按照原定计划入学预科班。不过她只上半天,也就是一早上的课程。因为下午扶昀岚没课,她在他的陪同下,仍旧去冰场练习。
与寒假不同的是,这段时间他们一个在一楼练花滑,一个在二楼练琴。
有时候薛晴实在不想训练,便不去冰场,整一个下午都呆在扶昀岚的琴房里,看着他练。这么一来二去的,她甚至和音院的教授们都相熟起来。
白发苍苍的教授们忧心美色误人,加之她算半个公众人物,一早便认出她。为了扶昀岚专注练琴,但凡在琴房看见她,就会把她逮到隔壁,名为教育批评,实则是给她开小灶补习古典音乐。
教授无愧教授之名,薛晴听完讲解,感觉犹如醍醐灌顶。时间一长,她对音乐情绪的把控能力直线上升,P分得到较大补足。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如流沙般悄悄从指尖溜走,翻过年,弹指之间已是春分,距离扶昀岚的钢琴比赛还有三天。
薛晴从一众教授的严密防范中,成功偷出扶昀岚,带着他一路狂奔,坐上一辆大巴车。
午后慵懒的日光,嗮得车内有些闷热。刚上车,车载香水混合着复杂的零食味,汹涌如巨浪似得扑面涌入鼻腔。
她屏住呼吸,对着票找到座位,急忙把车窗打开,考虑到扶昀岚的身体,让他坐到里面靠窗的位子。
一车人很快上齐,司机大声吆喝句“出发”后,大巴车摇摇晃晃地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