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八下 王师百万难枝梧货赂公行落雕虎
以五户养一兵,百姓疲困,遑论其他!”周宝长叹一声:“奈何?兵又不可消,消必生乱!去年攻入徐州的群盗我看多是失了衣粮的军汉?”高骈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在不义不食也!”又道:“亦未必无法,只恨无人!但使农人生业可乐,则军人亦不惮归田!”周宝便又扯到武宗与李德裕身上去,虽则厚诚,却未免褊陋,当今天下岂无奇才哉? 吃了半日酒,出来日头也斜了,街面上却依旧是人来人往,长呼短应,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两人牵着马一边张看繁华,一边说论妻妾儿女,出了市坊门,周宝道:“千里,真个不往苑中去?人问起你,我怎说来?”高骈道:“便说——高骈非不欲来,职在南牙,身入禁军,恐为诸公累也!”周宝笑了一下,便上马去了。 康承训的捷报使朝野为之一振,为了速定安南,也是为了安定徐州,懿宗再次下诏徐泗选募逃军三千人赴邕州。在满朝举首盼捷之时,岭南东道节度使韦宙却有书状送进了政事堂,详细地陈述了他所知道的“邕州大捷”—— 康承训坐兵邕州,不设斥候,不修城守,南诏将入邕州境界,乃仓促出战,却为导路土獠所卖,撞入南诏伏中,五镇八千人一鼓尽没,唯天平军分道后至乃得免。及闻败,又惶怖不知所为,幸赖副使李行素之力,乃得有城守之备。 南诏既围邕州,治攻具将成,城中诸将请夜出斫营,康承训又不许,幸赖天平小校韩问再三力争,长跪嚎泣,磕头流血,乃勉强许之。韩问率敢死之士三百,夜缒而出,放火烧其粮草,大噪呼杀,如此破蛮良机,康承训却观望不动。待蛮撤围走,乃出数千兵追逐,所杀掳不满三百级,且多为胁从溪蛮,而韩问区区三百人便斩得五百级。康承训却不与奏功,得赏之人,非其子弟,则其部曲!军中怨怒,已是声流道路! 夏侯孜、高璩、杨收、曹确看过,都不敢瞒,递与了大内。 韦宙是咸通二年(861年)往镇广州的,势门之子(北魏韦孝宽七世孙,父武阳郡公韦丹),前朝能臣(曾平江西毛鹤之乱),懿宗清楚记得此公陛辞的情景,以广州乃海外宝货聚集之地,恐他贪浊,便有意说起石门贪泉,嘱他经过时,可下车一观。此公却道:“臣江陵诸庄积谷,尚有七千堆,固无所贪矣!”人臣对君,谁肯言富,可见此公乃实诚之人。 李漼对着这份文状是将信将疑,康承训是先皇用过的,天德、义武皆有绩,绝非无能怯懦之人,若说他贪没有功将士之赏以予亲近,此或者有之,人情孰不如此?毕諴又因何辞相?若韦宙所言信实,为何不径直上表?桂管经略使郑愚恨蔡京割去龚、象二州,便敢拒纳蔡京而劾其罪,韦宙这份状子安知不是欲复广西之地?思虑再三,也没动声色,使宣徽院遣人往验。 人遣了不多久,康承训的辞表便到了,自言为暑湿之气所侵,身体沉重,不能治军。一表未答,一表又至。延英殿议过后,决定且以张茵代之。不久,兵部郎中高湜便向中书侍郎高璩推荐了高骈,夏侯孜久闻其名,也不想高璩扯在其中,惹出些“任人唯亲”的物议来,便独自上密疏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