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十一下 恩威相济奇难敌引颈受刀武侯阵
,天下非一二人有口耳,安南之情实如何遮盖得住?蔡袭没能,康承训也没能的!眼下军情又如此,一兵不发,如何也说不过去的!”见李维周还咬嘴不吭声,他便硬声道:“公既不发军,仲宰便只得疾辞回朝!”抬抬手,便走。李维周跳马追了过去,泥人生了铁气性,此事大不佳,这厮归了朝,必走漏消息的! 韦仲宰道:“公发军便罢,我留不得的!”李维周扯住道:“予他三千,如何?”韦仲宰道:“一万,我随了走!”李维周哼声道:“他高骈视得阉人如无物,我却狗了脸成他的富贵?我割了鸟,脸鼻还得留着活人!你要走便走,走!”便推了起来。韦仲宰啪地便跪了下来,抹着泪道:“监老,高骈有罪,我又有何罪?”李维周要走,韦仲宰便抱了腿。李维周便道:“予你四千!”韦仲宰磕头谢了,起来道:“监老,这七千兵什时发?”李维周道:“哪来七千?”韦仲宰道:“监老适才金口,予高骈三千,予我四千,可不是七千?”李维周笑了下,道:“也罢!”军情如此,也得个收场。 韦仲宰说嚷了,高浔便收了刀,七千也够了的。李维周却还要斩曾衮,韦仲宰跪着死拦,将士也告饶,最后还是杖了五十才罢。 两天后,韦仲宰、高浔便押着义成、天平、平卢、兖海七千兵离了镇。这回却是向东南走,于兴安(交州属县)左近过了朱鸢江(西道江下游),便一路沿河鼓进,不快,日行不过三十里。这些都是高骈吩咐的,用意便是要将交州的兵往东边扯。 段酋迁使了赵诺眉守朱鸢县,嘱他勿战。赵诺眉从驩州、爱州过来是携了三万杂蛮的,自己麾下又有两万南诏军,以五万敌七千而不战,岂不大损国威,使群蛮生心?高骈以五千军大破范昵些时群蛮便有了不好的言语。安南群蛮所以归附者,说到底还是畏威,见破了交州城,败死了蔡袭,覆了一城的唐军,怕了!所以不战乃下策,只有战,摧败高浔,则高骈可擒——海门之军也不敢再动!赵诺眉并没有将这个意思与段酋迁平章,这老子是牛,范昵些是马,他便是风,三不相及的。得了胜,使捷报说去! 高浔离朱鸢还有三天路程,赵诺便使人在城东十五里伐木填沟,开了战场,与高浔下了战书。城中便开始椎牛宰猪,大饷士卒。三天后日出,赵诺眉在城中只留了两千军,押着四万八千军都在战场列了阵,他以南诏军居中突前,爱州土军兵马使杜守浊居左,驩州土军兵马使麻光高部居右。南诏军枪盾居前,弓弩在后,四千骑军翼于两侧,很是齐整。两边土蛮却是犬牙差次,各有花色,骑马的有,骑象的也有,裹犀甲的有,裸身的也有,着乌皮靴的有,赤足的也有,执槊带剑的有,执叉使棒的也有。 直到食时左右,唐军才缓腾腾地进入战场,裹着甲,列着阵过来的,也怨不得慢!阵也不知是个什阵,牛骨棒似的,两头厚,中间薄,薄处偏还是中军旗鼓所在。人马勒住,赵诺眉便踢马上前,一边觇敌一边喊话,那阵凹处跑出一骑黑马,猜是高浔,便嚷道:“高兵马,中朝君子亦猜人乎?说好阵而后战,便是裸身而来又何妨?”高浔嚷道:“君子不猜君子,若小人,无华无夷,无南无北,皆有以待之!”赵诺眉道:“公骂我为小人乎?”笑了笑,又道:“以地而论,诺眉确为边裔小人。高兵马,这是什阵?可愿赐教一二?”高浔道:“此乃诸葛武侯八阵图之一,以少击多,无往不胜!”赵诺眉笑道:“公欲吓我乎?”高浔道:“兵法: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公之军七倍于我,又无骑军,无此阵,我安敢至此?”赵诺眉笑,抬抬手便转了马。 这阵左右各在三千上下,中军只有一千,大概既要防骑军突他两翼,又有诱他直抢中军之意。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他留学成都时是听闻过的,并非子虚乌有之事,且高骈祖父曾平西川也是实,或者如何就习得了也是说不定的。赵诺眉想了想,决定先尝敌,遣出五百骑正面直抢唐军中军。 高浔挥动令旗,张在前面两边的天平军便开始拽弓、备绊马索。敌骑驰入箭程,弓拽满,两边令旗几乎挥动:“射!”上千支箭几乎同时飞起下击,箭矢交织,密如罗网,眨眼间,五百骑跌了近半。剩下的叫喝向前,很快就突进了阵凹处,两边便有枪槊横刺出来,紧着,前骑便栽跌在地,后骑随之,便跌成了一片,嚷成了一片。 赵诺眉猜测是着了绊马索了,没多久,厮杀声和惨叫声一时停止了,欢呼涨起,五百骑顷刻便尽,血腥味很快就钻到了鼻窦内。赵诺眉不仅闻到了血腥味,也感受到了士气在下跌,他很快便挥动了五千步兵,依旧是正面直扑。高浔令旗一动,天平两都便往中间靠,遮住了阵坎,同时中阵平卢两都各向两边移动。蛮军一入射程,四都弓弩齐射。蛮军亦射,可是落了后手,有的还在格箭,有的还在躲箭,还射过去的既不如,再还射过去的便愈发不如了。夫战,勇气也!赵诺眉便有些急了,急忙指挥两都骑军往敌阵后包抄过去,紧着便令杜守浊、麻光部高挥五千军前压。两边是动了,可并不果决,只是噪嚷得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