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十二下 换帅逐贪四裔静乐极哀来灾复生
则怨深,怨深则斗狠!兵法云:归师勿遏——即谓此也。且徐州迁期在先,违敕在后。《春秋》云:师直为壮,曲为老。以此观之,戍卒未易与也!” 李漼不断点头,让韦保衡继续说下去。 “据臣所知徐州城中兵不满五千之数,而扬旗一指,三千锐卒已在草野,万一磋跌,将何以应变?臣所谓中策者,严兵乘城,令戍卒之父母妻子登城招之呼之,弃甲兵入城者一切不问,如此,情理皆为我所得,彼千数疲卒,尚何为哉! 上策莫若陛下所划,戍卒千里奔命,而尚能成军者,以其归乡心切也,今徐州之兵四倍于彼,甲兵、衣粮、精力又更倍之,戍卒纵使执兵入城,又何足畏?且彼一旦入城,拜父拥子犹不暇,人心各散于家,队列且不成,乱又何起?” 李漼点头,道:“人非进士,果不足任!今兵已动,勒之不及,可奈何哉?”韦保衡道:“陛下亦不必过忧,戎事多变,往往有大出情理之外者。且庞勋、许佶乃卑贱之徒,其德不足以得众,其能不足以使众,纵侥幸入徐州,军府宿将,必不肯为之用,届时陛下罪罪人以慰之,再稍赐以恩赏,彼不丧心,必然伏首听命!” 也是这么个理,且徐州军府已是吃王式洗涤了一过,银刀七军连根削尽,岂又生出从乱之人来?若是它一定要来,也是无法的! 李漼便专一思谋起女儿的婚事来,驸马定了,便是韦保衡,自己也需得个亲近贤能之人来辅弼。三媒六娉什的都是容易的,难的是钱!他父皇定的那些规矩他不能守,同昌是贴着他的肉生长的,必得大大操办一场!第二日延英殿里议过徐州之事,便将事情道白了,殿中内外诸相流矢拜贺了。 李漼道:“宫中往年降公主,例用钱几何?”中书侍郎徐商道:“回禀陛下,其例有丰有俭,俭则不过二十万贯,丰则可至数百万。或因爱切而加,或岁歉而减,并无定度,唯在宸心。然自先皇御宇,…”话没完,李漼便咳嗽了起来。杨玄翼便道:“陛下,奴曾闻元和年间,回鹘遣使请尚公主,有司计其费为五百万贯,宪宗皇帝闻之不以为多,只以时方讨淮西,故缓之。今四裔无尘,海内太平,陛下及笄之女,唯此一人,韦家屋宇不广,都人号为清俭,奴以为当从元和之例而有加!”韩文约也点头道:“陛下,如今公卿之家,嫁女所费百万者亦往往有之。商贾之家,嫁女所费百万者亦往往有之。天子若不能数倍,则岂不大失天家威仪?” 徐商便不说话了,门下侍郎曹确耐了耐,开口道:“枢密,五百万贯从何处措办?”他既是门下宰相,还领着户部尚书,判着度支,又押着延资库——户部钱、度支钱、备边军钱都在他手里攥着,这话不得不问明白。杨玄翼道:“南牙若无法措办,我北司自有措办处!”门下侍郎、礼部尚书路岩道:“此事正宜内外协力!”籍没杨收一宅,宣徽院所入便远在百万以上。李漼点头,看向妹婿于悰。 于悰是在李漼病间以兵部侍郎、诸道盐铁转运使入相的,盐铁转运使掌管着天下的漕运以及盐铁茶酒的专卖,国家岁入一半都从这个衙门里出,现在要钱大头自然还得从这里来,他在心里反复度了,才开口道:“丰俭之度,唯在宸心,臣等必当悉力!”李漼便道:“便以六百万缗为度,诸般器物,也不须另治,可与宫中搬取!”众人都不免吃了一惊,既是诸般器物不须另治,则何需六百万贯来?六百万贯,江淮大县一年赋税才二十万贯,备边库一年所入才二十四万贯匹,国家岁入才九百万贯,安南这些年所用也没这数的!曹确愣了愣,拜出来道:“启禀陛下,自入秋以来,臣精力日衰,不胜烦剧,愿辞户部、度支二职,以免罪悔!”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为人臣者,实难间之,他也只能陈力就列,敬而远之了。 李漼也没生气,即口便应道:“朕也正有此意,路岩,此二职你且领了!”路岩拜出来道:“陛下,臣愿更举贤德,中书舍人崔彦昭儒学优深,精于吏治,长于经济,胜臣远矣,足堪二职!”李漼不觉欣慰一笑,钱谷之官是人之所馋,他却能推以让人,可谓真宰相也!便用了崔彦昭为户部侍郎、判度支,户部尚书(正三品,侍郎为其次)一职还是予了路岩,使他兼着。散了出来,便兴冲冲地命驾往仙居殿去。 仙居殿在金銮殿北面不远,历来便是宠妃所居,郭淑妃自王宅入宫便一直住这里,同昌公主虽有自己的公主院,可大多时候也随她娘一处坐歇。李漼过去时,母女俩正将了两岁不到的皇子李傑在暖阁逗耍。郭淑妃与夫君一对眼便得了意,堆着笑唤道:“同昌,看你父皇是不是有喜庆之事?”同昌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摇着她兄弟的鹿儿车道:“父皇见着阿娘,哪次都是欢喜的,七郎,是不是来?”李傑便在车中踏着脚嘟嘟黏黏的说笑。 李漼在车前吃完了一杯暖酒,退到榻上坐了,将携来的锦匣横在膝上道:“也无他事,供奉院进了几幅神仙图,朕看着好,是以欢喜!”同昌来了兴趣,流矢离了她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