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是把那些童年的至暗时刻拉了出来。
许岁鸳不寒而栗了起来,全身的汗毛好像在接触到这声音的一刹那都倒立了起来。
她一点一点,缓慢转动自己的头部和身躯,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又一点一点,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全身上下几乎都在颤抖,在咆哮着要逃离。
但很明显当事人和许依年并没有发现她这个想法。
李梅林老泪纵横地一把抱住了许岁鸳,许依年也似颇有感触泪眼哗拥抱着两人,唯独许岁鸳全身僵硬站在原地,还控制不住的颤抖。
肯德基二楼原本设置的餐桌就不多,主要是供小孩子嬉戏玩耍地地方,工作日的时间也没什么人,只他们这一桌。
等到李梅林和许依年感情平缓了下来,坐了下来,两个人在对面互诉这几年的衷肠,无非是母慈女孝的话题,许依年询问李梅林在外奔波的劳累,李梅林诉说当年在家多的多么不容易,许忠多么不是东西,她是如何不舍抛下姐三出去找出路的。
两个人总会说到让人忍不住落泪的点,很是默契地看一眼许岁鸳。
她偶尔也会敷衍配合的笑笑,但不会多说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总是觉得两人是在刻意的卖惨,这样的氛围实在压抑的厉害,窗外的火烧云似乎都变的潦草了起来。
两个人配合着唱了一出双簧,临了结束时,还对唯一在场的观众兴致缺缺地提出了不满。
“婷婷,你怎么不喊妈妈?”许依年眼角还挂着泪,拿了一叠纸给李梅林擦眼泪的同时还不忘指责她。
许岁鸳抿了抿嘴,喉咙处像是被人下了开关,此刻锁住了关卡,那两个字死活喊不出来。
还记得头一次喊方怡娇妈妈的时候,她喊的又轻快又高兴,没有半点难为情的意思,后来许忠为了跟别人搭建友好的沟通桥梁,帮她又认了两个干爸干妈,她喊的都是妈妈,从来没有半点为难的意思。
可此刻让她喊眼前这个人叫妈妈时,心底的抵触像是一个会攀岩的藤蔓牢牢的把那声妈妈锁死在了心底。
李梅林从一开始满脸急切隐隐的期待转变成了一丝抱怨:“这些年妈妈也知道对不住你们。”说着又有了要哭的趋势。
许依年赶紧又扯了两张纸去擦,眼神带着丝埋怨地剜了许岁鸳一眼。
“不愿意喊就不喊,反正我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劲儿的,就算你心里不愿意也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些年我在外面再难,一想到你们就觉得这日子有盼头!”
许依年忙安慰道:“妈,你这说的什么话,你都给了我们生命,还对不起我们什么!”
或许这画面要是放到别人眼里,准是一副母女情深的戏码,或不定还要难过的哭上两声,安慰两句,可许岁鸳作为整场事件的亲历者,也可能是她天生对家人心性凉薄的原因,总觉得眼前这两位一唱一和地卖惨卖老逼她就范。
最后许岁鸳实在不想听下去了,这些装惨博同情的话任何人都可以说,但是唯独从这场时间的主导者的嘴里说出来,足够让她生理不适。
“妈......你这么回来了?”这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许岁鸳简直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明明她平时叫方怡娇叫的很亲热。
有的时候妥协反而成为了躲避另一种伤害的方式。
李梅林立刻收了惨兮兮的模样,眉开眼笑道一把拉住了许岁鸳的手:“妈妈,这不是想你们回来看看吗?”
“那...要待多久?”许岁鸳抵触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李梅林大概看出来她这个所谓的闺女,并不喜欢她的亲近,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过几天就走。”
知道她不会待的太久,许岁鸳心底闪过一丝轻松,撕开番茄酱挤到薯条侧盒上面,拿起一根沾了一点送到了嘴里,酸酸甜甜的番茄味道,在味蕾得到愉悦的同时,心情也好转了一点:“这么不多待几天。”
原本只是许岁鸳客套几句的话,到了李梅林这里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开始滔滔不绝地卖惨起来:“唉,你还小不知道钱多重要,我要是在家多呆几天,谁给我开工资,没有工资将来咱们买房子安家。”
“我苦点累点没关系,只是你们都好好的就行,我就安心了。”
说着拿起桌上的汉堡包咬了一口,顺了一口可乐,面露惊讶之色:“依依,这个馒头夹肉咋这么好吃,还有这个水咋还砸吧嘴呢!”
“妈,这是汉堡包可乐,人老外都这么吃,你可别说别的让人听了笑话。”许依年忙说道。
李梅林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汉堡:“啥...汉包包,咱真没吃过这么洋气的东西,记得刚出去那会没钱,白馒头配水你妈我呀吃的都开心的很,这玩意不便宜吧。”
许岁鸳总觉得李梅林在卖惨,就算没吃过,李梅林也不至于连这个东西叫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不是深山老林里不识字的阿奶们,她也算的上在一二线打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