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刀柄压得手心发麻,林惊墨动也不动地看着前方。
这身影背光而来,尚且看不清面目,但那高大的身形,却是个男人无疑。
末日里活下来的大部分男人是什么秉性,她再清楚不过!
末日逃亡中,她虽是被陆侃如一路护着,从没吃过苦,但没吃过猪肉也见多了猪跑,更别说陆侃如不在时,她总有遇着险境的时候,或多或少总会点防身的招式。
默默调整姿势,林惊墨心里正琢磨着是先扑上去给这男人一刀,还是干脆利落地抹了自己脖子时,这男人的面容随着靠近却越发清晰起来。
一身黑色绣金的制服,黑色长靴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小腿,肤色是和末日环境最不合时宜的白皙,嘴角甚至带了点温文的笑意。
林惊墨甚至没看清他的眉眼,只凭着那熟悉的面庞轮廓,心里便打了个激灵,还不待他说话,动作比思维更快地作出了反应。
围观着的人群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美得惊人的少女,如蝶翼般的长睫一闪,一串泪珠顺脸垂下,泛着红的眼眶和鼻尖,在白瓷而细腻的肌肤上格外显眼,也更衬她楚楚动人、欲语还休。
喉间仍是喑哑,林惊墨说不出话,便这般抽泣着望向来人,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那银水丸似的黑眼瞳蒙着一层薄薄的泪,将落未落,脸上一行清泪刚顺着下颚滴下,马上便见眼眶中又垂坠下一颗,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全没有别人哭泣时咧嘴流涕的丑态,更没有那种矫揉造作的虚情假意。
她哭起来,竟是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和情真意切,揉得旁观者心肝都疼。
陆侃如最喜欢的,便是她这副样子,说她哭起来时,简直像一副油画一样让人赏心悦目,但又让人心疼得仿佛看了一出悲伤的戏剧。
林惊墨正观察着眼前男人的反应。
凭着那熟悉的轮廓,她断定这就是她那位前男友。
末日开始前一天,她就和陆侃如分了手,在她心里,前男友就和死了没区别,谁能想到世道会剧变成这样。
难道孢子病毒失效了?还是陆侃如后悔了,舍不得她这个如花大美人,把她从坟里又刨了出来?
林惊墨一头雾水,但如今情况诡异,也来不及多思考,只见陆侃如愣住片刻,在她身前三四步处停下了脚步。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林惊墨咬了咬唇,哀哀地向他的方向抬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抚上喉咙,一双含情目这般睇着他,一副作势要说话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背光昏暗的光线下,似乎看见陆侃如仔细打量她片刻,饶有兴致的笑了一下,浅淡又危险,稍纵即逝。
陆侃如那个看见美人儿就走不动道的肤浅男人,什么时候能展露这么高深莫测的笑容了?
那笑容里的危险让林惊墨惊疑不定起来,直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但就这几息的功夫,男人已是顺着她的意,走到了她跟前。
来不及犹豫,死马当成活马医!林惊墨当机立断倾身拽住男人的衣袖,靠着最后的力气,一下便扑腾到了他身上。
陆侃如果然只能顺势搂住她,以免这娇滴滴的美人摔到地上。
周围一瞬响起齐齐的抽气声。
还不待人反应,旁边蓦地便亮起一道闪光,林惊墨下意识地看去,便见一个穿着褐色粗麻连体斗篷的人,手里正举着一个圆形发光的物体对着两人,那物体银色的金属外壳严丝合缝,只中间一个小孔,光源正是来源此处。
见林惊墨看来,这人手忙脚乱的将那圆形金属收在腰间,似是不敢直视她,匆忙将那斗篷连帽拉起蒙住脸。
林惊墨更紧地抱住搂着她的男人,不敢抬眸,只向上微仰着侧脸,展露着一枝娇花含露微颤的柔嫩美态,哭得万千柔情,和他仿佛恋人隔世重逢。
周围一霎又响起几声惊叹。
林惊墨已经无暇再去分辨,心下冷静的盘算。方才惊鸿一瞥下,那圆形的金属,凭她的见识,竟分辨不出是何物!
林惊墨末日前是林家大小姐,林家豪富,又有权势,她什么没见过。末日后,又有陆侃如这样的一方强者护持,也见识过好几样应运时事而生的高科技产品,但没有一样能和刚才的圆形金属对应上。
更不用说,这个怀抱如此不对劲。
身高不对,连衣服上的味道也不对。
陆侃如一向骚/包得很,便是末日,也要尽力维持自己的体面,在周围人尚且糊得满身满脸的鲜血、臭汗和泥土时,他尚且还有余力保持干净的头脸。情况若是不危急,喷点香水更是他的常规操作。
和他的人一样,陆侃如钟爱暖香,闻得多了,林惊墨总觉得有股甜甜的腻味,她一向不太喜欢。
这人身上却是一股冷然的雪松混合木头的味道,从衣饰上淡淡传来。
更何况,一个人再是如何改变,身上的气息却极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