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姑娘喜欢撒币的沙公子
云禳一顿,心中打起了算盘,不说话。
潘桃儿眼神一暗,递给云禳一碗烧开的雨水,笑道:“我开玩笑的,小姐不必有负担。”然后望着烛火,神情黯淡,“我这样的人,本也没有妄想能有人青睐。”
这话引起了云禳的好奇,她问:“公子何出此言?我想公子这般的家世,倾心于公子的女子自然不在少数,公子何愁没有知心人相伴呢?”
潘桃儿叹道:“实不相瞒,我虽看起来与旁人无异,但其实小时候害过一场伤寒,伤了身子,虚不受补,平日都是拿药吊着,也不晓得还有几年可活,至多十年,至少不过一两年尔。”
云禳有些惊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默默地低头坐在床边。一抬头,却见潘桃儿不知何时欺身坐了过来,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烛光下,她的面色有些潮红,却笑着说:“但我也没什么好怨恨的了,能在死前遇见你,已是上天给我最大的福分。”
云禳顿了顿,淡笑道:“潘公子又说笑了,你我今日才第二次见面,何谈什么深情厚谊?”
潘桃儿微微垂了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世上凡人皆求长生,我却时常活得有些不耐烦,在我不算短暂也称不上漫长的生命里,大多数所见所历皆为尘土,转身便忘了,可有些事,虽然只是一瞬,却可以让我永远铭记。陷入情网的人原本就是很愚蠢的,如果一个人连对待心爱之人都冷静克制、权衡利弊,那这份感情还称得上是真情吗?”
云禳闻言,怔然无语。
潘桃儿笑问:“不说我了,我倒是很好奇,云姑娘你为何会中意沙洋呢?要论样貌,他平平无奇,论才学,他没有这种东西,论脾气秉性,他也不是品行高洁之人,他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云禳陷入了沉思,良久,就在潘桃儿以为她实在编不出来,正想转移话题时,云禳忽然道:“一年前,我来山中上香祈福,那日我抽了一支上上签,心情颇佳,遇上山门前的乞丐来乞讨时,便顺手给了其中一个一点小钱,谁料其他乞丐见了,竟都围过来讨赏,我有些懊恼之际,从山上下来一公子,他似是心情也不错,从小厮手中接过一大袋钱贝,站在车上一把一把地向地下抛撒,一下便将所有乞丐都吸引了过去。他像个顽童一般,笑得天真烂漫,钱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落在山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当时只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股莫名吸引人的力量,让人挪不开眼睛。”
潘桃儿忍了忍,没忍住:“那你不就是中意他人傻钱多吗?”
云禳顿住了,方才陷入回忆时微微扬起的笑意也僵在了嘴角,借由咳嗽收了回来,道:“潘公子想这么认为,那便如此吧。”
潘桃儿笑道:“罢了罢了,我们不提他。”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发红的脸,“我似是淋了雨,发热了,可否请小姐可怜可怜我将死之人,借双膝与我枕一枕?”说着没等云禳有所反应,便倒头枕在她膝盖上睡了过去。
云禳看着蜷缩在床上的潘桃儿,睡得安详,断了叫醒她的念头,任她枕着自己的膝盖睡了一夜。
这一夜潘桃儿倒是睡得舒服,云禳却是心理生理上都很难受,快天明时才支撑不住小眯了一会儿,恍惚间却觉得有一道目光定定地瞧着自己,她一睁眼,便见潘桃儿端坐于床边,认真地看着自己,似是已经看了许久。
云禳正想开口,潘桃儿起身道:“你父亲来接你了,他就在屋外等着,你去吧。”
云禳一喜,赶忙下床,谁知膝盖被枕了一夜,现下酸麻无力,两腿一软便要摔倒,潘桃儿忙将她拥进怀里,死死抱住不肯撒手。
云禳有些羞涩尴尬不知所措,正想说话,却听潘桃儿在她耳畔低声说:“你就让我放肆这一回,可好?”
云禳闻言,心头一软,便什么也没说,任她抱着自己,直到屋外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堆人,云禳才惊慌失措地从潘桃儿怀中挣脱出来,跌坐在床上,而潘桃儿则迅速走到角落,背对着众人,不发一言。
涌进来的人都惊呆了,傻愣着看着两人,云父先反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过去抱住云禳便老泪纵横,云禳见父亲安好,也忍不住泪盈于眶,抽泣着问:“父亲您没事?”
云父指着身后一身浅蓝色道袍的年轻俊美道人说:“天可怜见,为父昨日跌落山崖,可幸遇到这位道长相救,这才捡回一条命,能与我儿团聚。”
云禳忙扶着云父站起来,对杨戬深深行了一礼:“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杨戬道:“修行人救死扶伤原是本分,何谈谢字?”
这时人群中挤出来一人,正是那沙府的公子沙洋,他急匆匆走到云禳跟前,说:“云娘,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云禳一惊:“你怎么来了?”
沙洋道:“前几日我囊中羞涩,实在住不起客栈了,恰好遇到杨道长,我向他说明了情况,杨道长便借了他的房子与我暂住,昨日道长晚归,回来后与我说了山上的事,我才知遭难的是你,便央他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