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花凉只能从盖头下看到鱼江离停下的双脚,她娇羞的等着他挑开自己的盖头,良久,他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染青说女子成婚后不可主动,这样男子才能主动担责更加怜爱女子,花凉几次想开口说话,最终还是听话的没出声。
终于鱼江离的步子动了,却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花凉的手紧抓着衣角,她本以为繁文缛节的规矩最难,不曾想等着自己的夫君疼爱,更让她紧张。
天热盖头厚重,花凉呼吸不顺,这时鱼江离竟又起身了,他的脚步来回的在殿内徘徊,终于一只酒杯递到了花凉手中,花凉迟疑了一瞬接了下来。
只一息,她的发顶开始松动,视线慢慢变得明亮,花凉抬眸瞧见了立于眼前的鱼江离,殿内的红烛摇曳生姿,不及眼前人眉间的半分灼灼神态,花凉一时看呆了。
鱼江离手端着酒杯正等着她喝合卺酒,花凉赶忙起身想去挽他的胳膊,殿内却进了一股风,摇晃的火焰陡然熄灭,花凉听见了自己胸口处的剧烈心跳。
新婚夜的长明灯不可熄灭,否则新人不能白头,花凉惊慌失措中,杯里的酒撒到了鱼江离的身上,鱼江离惊诧下扶住了花凉。
黑暗中花凉对面的人,往她身前凑近了几分,那股凌冽的气息裹挟着自己,花凉试图稳住心神,而他的胳膊已经挽住了她,少女的心渐渐从迷茫变得湿软。
许是窗子没关严实,花凉安慰着自己,视线转移到了手上,她听闻合卺酒要喝的慢一些,之后的日子才能细水长流,花凉低头凑近了杯沿,闭上了眼睛,甘甜的喜酒还未送入口中,便听见鱼江离道:“且慢!”
花凉的手停住了,她睁大了眸子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发现仅能看到他的轮廓,明是夏日她湿软的心,悄然滋生了一丝悲凉。
像那熄灭的喜烛一般,花凉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从鱼江离进了寝殿,她的心便一直惴惴不安,明是大喜的日子,脑袋里却乱成了一团,鱼江离身上那种疏离感若隐若现,花凉不知自己怎么了。
她愣神的间隙,鱼江离熟悉的冷凉之声,终于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廓,一字一顿,直到她的心碎成了一地渣子。
“花凉曾说过,最希望的便是和孤在一起,所以孤圆了花凉的梦,没想到花凉却当真了,孤想了想,还是无法原谅花凉的母亲,喝完这杯酒...咱们之间便再无瓜葛了!”
花凉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人置身虚空,许久脑中只剩下那句“再无瓜葛了”,它不存在于耳朵里,因为那里只有夏蝉鸣叫的声音,缓了一会儿她才能听见声响,“什么?”
“孤已说的很清楚了!”鱼江离狠心道。
“花凉没听清。”她慌忙的应答着,眼神没有聚焦,鱼江离仿佛离她很远,她迫切的寻着他的身影看去,只是越是用力视线越模糊,她的唇动了几下喊了他,“...大鱼。”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听清楚了!”鱼江离低声道,睫毛下的神情于心不忍。
花凉见他笃定,她惊悸的放下了酒杯,摸索着靠近他,之后怯生生的扯着他的衣袖,“大鱼,成亲不是儿戏,你...怎么了?”这一刻她还在为他开脱,甚至以为他只是一时的戏言。
只是瞬息,鱼江离却甩开了她的手,花凉不可思议的凝望着他,须臾她不安的用两只手,禁锢着他的手腕,鱼江离企图挣脱,她却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了全力,“大鱼,别丢下花凉,花凉可以替自己的母亲赎罪啊。”
“孤意已决!”鱼江离仅转动了手腕,便轻易离开了她的掣肘。
“夫君...”花凉见他如此决绝,一时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她不接受这个结果,只觉得自己没听清便不作数,可是胃液却翻江倒海的上涌,胸腔内的心如被连根拔起,断裂处鲜泊泊不断。
鱼江离听见花凉叫了夫君,登时便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了,酒囫囵下肚灼烧着胃部,他紧抿着唇双眸赤红一片,黑暗隐没了他的神情,良久他竟然绝望的笑了起来,表情麻木指甲暗扣在掌心,鲜红的血顺着小指滴滴垂落。
这一天还是来了,习惯了她的好,习惯了她的一切,把她当做自己的心药,可他只有残忍的推开她,才能回到水中长出鳞片,代价是失去他在陆地上肆意奔跑的脚,自此苟延残喘!
花凉见他不说话,她痛苦的拿起了桌子上的火折子,开始疯狂的点着喜烛的芯,可是那火折子似乎被用尽了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也点不亮它,花凉的手被磨的生疼,昨晚他还在抱着她,没想到今日却是最后的缠绵。
花凉的声音带了哭腔,她好怕他不说话,好怕他是认真的,她哽咽着:“夫君,人家说长明灯不能灭的,是不是因为它灭了,你才不要花凉了,花凉能点燃它,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丢下花凉。”
黑暗中,火星子一闪一闪,眼见花凉的手被磨出了血泡,鱼江离一狠心夺下了火折子,她折磨自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鱼江离的眼底藏了一颗晶莹,他倔强的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