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密室
危险,本宫会喊你!”
沿着阶梯一路往下,宣宁感受到了内心深处不属于她的恐慌,大概李意如无法接受走进这样的狭窄的密室,宣宁安慰道:“没事,你先歇息吧,我去找他!”
李意如点头,不再勉强自己,两眼一闭,没入识海中消失不见。
方才匆忙,以木簪固住的乌发有些乱了,热汗沾湿鬓间,她素手轻挽,将凌乱的碎发都拢进了耳后。
宣宁今日特意换上了轻便的男装,玄色窄袖的缺跨袍虽不为她所喜,可胜在方便夜行,她素爱穿颜色光鲜的衣衫,上一回穿着玄衣已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
密室不大,踏下台阶一眼就能望到底,石桌上的茶盏下压着纸张和见血的绷带,矮椅上摆满了各式瓶罐,显见有人在这里疗伤。
五牒君子屏风后烛火摇曳,隐隐约约好似有个人影躺在榻上,宣宁状着胆子喊了一声:“萧且随?”
没有回应。
他不会死了吧?宣宁焦急上前,绕过了屏风。
密室阴冷,少年覆着轻毯侧躺在榻上,他眉间紧蹙,如玉的面上是不正常的潮红,眼皮下眼珠飞转,似乎沉溺在梦魇中。
宣宁走近几步,谨慎地用手背抚在他额间,却被炙热的温度烫得收回手。而后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钳住了她的腕,宣宁眼前一黑,只感知到天旋地转之后,后背和脖颈间传来的钝痛。
那少年睁着血红的眸子,双臂上青筋暴起,狠狠将她掐在了身下,幽深冷冽的黑眸中透出泠泠清光,穿透肌理,直刺骨髓。
宣宁长睫轻颤,随后清眸涌动出无尽的恼意,恶狠狠地瞪圆了,仅剩的左手握成拳头,使劲儿锤在他后腰。
凌厉的眼刀一瞬冰裂,少年像忽然卸开了所有防备,慌忙松开了手,“李宣宁?!”
“当然是我!”宣宁狼狈地从榻上坐起来,挥着拳头还想揍他,可萧且随浑身都缠着绷带,连衣衫都不好穿,呼吸间又浑浊沉重,显见是伤得不轻,她又软下心肠,皱眉问他:“你受伤了?”
少年垂眼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上身并未着衣物,他僵硬地将薄毯拾起来拢在身前,局促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我看看?”冰凉柔软的手儿轻点在滚烫的背脊,少年攥紧了毯子,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沙漏,声线低沉:“这个时辰你怎么来这儿了?”
宣宁轻轻扯开他的绷带觑了一眼,狰狞的烫痕在少年白皙光滑的脊上这样刺眼,她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上过药了?这样会留疤的。”
柳无寄与他逃出追杀后就忙着去处理痕迹了,他一人躲在这儿,哪有人能给他上药,不过是伸长手随便一洒,萧且随别扭地侧开身子,道:“你别看了,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留疤。”
“丑死了。”宣宁想起他宁愿不与她相认也不肯让她看见他脸上的墨字,轻轻一晒:“别嘴硬了,我知道你最爱惜你的容颜,趴下。”
“什么?”萧且随听她胡言,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滚烫的温度烧得他思绪有些迟缓,一时不知如何说,只看着那少女弯下腰去拾地上的药瓶。
她定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可却仍在找他,萧且随眼神轻闪,垂眼去看她。
李宣宁甚少穿玄色衣衫,他竟不知道原来玄衣更能称得她肤色雪腻,上好的青瓷瓶握在纤白柔夷,却还不如她的手光滑莹泽。
宣宁眉心微皱,拿着药瓶转过脸问道:“是这个么?”
萧且随点头,又问道:“你都知道了?知道我…不是幽州世子了?”
宣宁见他始终呆愣愣的,像是个烧坏脑子的模样,实在没了耐烦,两手紧握住他的肩膀,一下将少年按在了床榻上,她慢悠悠地说道:“时间不多,先给你上药,烫伤不好好处理,你的高热是退不下去的。”
少年蒙在被中的脸上滚着火烧,他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你…你给我上药?”
宣宁哼笑一声,做什么美梦呢,她怎会知道如何上药,萧且随果然烧糊涂了。只见小娘子眉梢轻挑,清脆的声音扬起:“卫缺!快下来!”
少年紧攥着的手指倏然松开,埋在被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