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陆姩看着他阴沉的脸,说:“我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你一起去战斗。”
彭安:“当然跟着我,你没有其他人可以跟了。”
陆姩:“谁说的?我不跟着你,我可以跟着董老板啊。”
上次一行人和孔净远避雨的山洞就在北坳山下。
彭安一眼就认出了曾经的路。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孔净远的一段话:“她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不要全给,给一半留一半。”
彭安明白了其中道理。他把陆姩护得太周全了,没有余地。
好比刚才,说一半留一半,后半句就不说了嘛。
陆姩:“但是你欠了我的钱,既然我是你的债主,只能吃你的穿你的。”
借条是去年冬天签的,至今整整一年了。彭安说:“是时候还钱了。”
她斜斜瞥去一眼。她有债主身份,就能以催债理由和他长住。她有意给他台阶。
他却不下,反而要撇清关系似的:“我之前用了陆小姐的旧身份开了银行账户。如今你的身份更换,我需要去银行操作一下。此后,我就不欠钱了。”
“哦,你还钱给我,我就能远走高飞了。”
彭安声音冷硬:“你去飞,你看看你能向哪里飞?你都逃不开我的手掌心。”
陆姩正要反驳,却见到他的头发上还沾着绿叶子,杂乱不堪。她抬手给他捻下那一碎片:“早点回去休息。多大的人了,跟小孩似的,玩泥巴、玩草丛,把自己弄得绿幽幽的。”
彭安被“绿幽幽”三个字刺激得眼皮跳了一下,于是,脸色更差。
车子到了城区,正好一列巡捕上街出巡。
陆姩打开车窗,探头出去想看看是否有张均能。
车子很快拐进另一条路。
她来不及看清队列的男人们。她转头对驾驶位的男人说:“开车小心,又不是在香港被追杀,开这么快赶着去哪?”
“昨天只睡到半夜,困了。”彭安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
“哦,回去好好歇息。”陆姩觉得自己很关心的。
听在彭安的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
这个女人的话中有“各走各路”的意思。
*
彭安真的睡着了,梦里有一个模糊的女人。
不用想,能入他梦的女人只有一个。
彭安正要推开那扇模糊的玻璃窗,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
他被陈展星吵醒。
陈展星在电话那头说了一个好消息:“东西到手了。”
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陈大当家废了一只手。”
陈展星又说:“陈大当家去香港养伤,他留了点事情,安排我去重庆。你关照一下上海那边。但是云门已经暴露立场,你要当心。”
彭安:“明白。”
“保持联络。”陈展星一人扛起了云门,卸下了以前的懒散,多了几份肃杀之气。
上海的天是亮的,攒着的黑是在人间。
彭安在窗前站了很久,才出去。
厨房有声音传来。
陆姩舀着手里的汤,听到脚步声,说:“我出去买了点菜,中午在家简单吃一顿吧。”
她换下了黑沉沉的绒外套,穿着素净的棉质上衣长裤。
彭安见到她修长的颈线,袖口贴着的纤细手腕。衣料自然垂坠,覆盖着她,廓形不紧不松,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窈窕身姿。
没人接话。陆姩回头:“愣着干嘛,过来帮忙。”
“洗碗?”他靠着门框。
“你知道就好。”
他进去,站到水池旁:“中午简单吃,晚上出去。”
陆姩尝了一口汤:“去哪里?有计划?”
彭安低头洗碗:“法国餐厅有个晚宴,到时候去探探消息。”
“吴耕顺这个人有什么利害?”
“他是日军用来策反中国官商的一枚棋子,同时,日军的补给都要靠船运。”
“这么说来,这个人是肯定要杀了。”陆姩轻飘飘的,仿佛是讨论菜色般自然。
“嗯。”伴随着炒菜的声响,彭安的这句应声消失在油锅中。
*
晚宴前。
陆姩挑了一件妖娆鲜艳的红旗袍。
丝绸缎料光滑又细腻,紧身上衣勾出纤长的曲线,高领设计托起她的娇小玲珑,裙摆轻盈延至脚踝,侧开高度恰如其分,一侧似雪的玉腿若隐若现。
彭安乍看,又不大愉快的样子。
“你回上海以来,常常摆脸色。”她高高盘起头发,插上一根繁复精致的发簪,再别一朵素白的花饰。
镜中的女人眉目似画,长睫轻颤,上扬的红唇粉嫩欲滴。彭安望着,不自觉松松自己的衬衫扣子:“就是普通吃一顿饭,穿这么花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