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估
郑曦拧眉看着那卡住她的巨石,思量片刻,解开身上的黑色披风,小心地覆在赢琪头上。
属于郑曦的气息瞬间裹住她,赢琪不适,伸手想将那披风拿下,听得郑曦轻哄道,“忍一忍,一会就好。”
赢琪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乖巧收回手,闷闷点头,“嗯。”
隔着黑色披风,隐约看到郑曦伸手过来了,赢琪倏地全身绷紧。随后,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坚固的东西,碎裂了。
窸窸窣窣往下落,鼻息间闻到一股扬起的粉尘的气味。
赢琪好奇地偷偷掀起一角,见郑曦一手轻捏住那石块。坚硬无比的石块变成了一块块脆弱的豆腐渣,化为粉末飘落。
郑曦转眸看过来,赢琪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唰地一下又钻回了披风里。
郑曦轻笑了下,回头继续捏着石头。动作极为小心谨慎,一点一点,像蚂蚁蚕食。
风微微拂来,赢琪垂下的几缕发丝,从披风下顽皮地钻出来,扫在郑曦高挺的鼻尖。
郑曦呼吸一紧,手一用力掰下了一大块石头,赢琪娇吟一声,“呜,痛。”
“公主,抱歉,是我不好。”
又过了一会,赢琪感觉双脚都麻瘫了,稍微一动就痛。更要命的是,一旦脚使不上力,身子往下沉,那尖硬的石块又会卡得胸口痛。
赢琪一把揭下盖住她的披风,看到那石壁才被掰了一个缺口,忍不住娇声催促。
“你快点,我脚都麻了。”
郑曦想了下,长腿一伸,呈凳子状横在赢琪脚下,“公主,坐到我腿上。”说完,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轰地红了,好在他皮肤黑,又背着光,看不出来。
赢琪狠瞪了郑曦一眼,“你!你无赖!”
郑曦窘迫地收回长腿。
赢琪冷哼一声,别过头,看向假山里侧暗沉的石壁。
不知道这山洞里有没有虫子。
倏地,赢琪变了脸色,瞬间感觉到石壁地下头顶,到处都是虫子,在唆唆地朝她爬过来。
“公主怎么了?可是伤到哪了?”
赢琪吓得脸色发白,使劲地想往外挣,却怎么也动不了,一双大大的杏眼含着水光,巴巴地望着郑曦。
“呜呜,有虫子……”
郑曦大松了口气,凤目漾着笑意,手抬起,想去按扶住赢琪,免得她乱动弄伤了自己。只是,在见到手掌上灰白的尘粉后,手微握成拳,垂下了。
“没有虫子的,公主别怕。”
“真的?”
郑曦点头,“真的,我带了驱虫香。”手在衣摆擦了擦,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麻布袋子。
赢琪接过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都说久病成医,她虽没有学过医药,但自小就浸在药里。耳濡目染,对一些常见的药材,还是识得一些的。
只是这袋子实在简陋,针线粗糙不齐,浅色布料用的还是黑色麻线,太难看了。赢琪忍不住有些嫌弃。
“怎么不用香囊?”
郑曦低低道:“没有人送我香囊。”语气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委屈。
赢琪:“??”
他堂堂大将军,俸禄不够买一只香囊么?她以为自己是个穷公主,没想到,这还有个更穷的大将军。
赢琪看郑曦的眼神都不由带了几分怜悯。
郑曦:“……”
郑曦在赢琪身边多年,熟悉她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当即猴头一噎,颇有些恼羞成怒地拿起被赢琪扯下的披风,粗暴地盖在赢琪头上。
“遮灰尘。”
直到日头偏西,郑曦捏碎了最后一块石头,赢琪终于出来了。
她捶了捶麻木的双腿,退开几步,与郑曦保持一段距离,这才优雅大方地浅笑着福身一礼,“多谢大将军相助。”
郑曦脸上的笑意沉下去,浅褐色的双眸晦暗难辩。
看着赢琪远去的身影,郑曦袖中五指微微收紧,脚下一转朝另一个门走去,那是通往宣室殿的方向。
婚期该定下来了!
他一直以为,他是有耐心的。
在边城时,他曾不吃不喝不动埋伏在荆棘丛里,整整八日,只为能出其不意以最小的代价将敌人歼灭。
他有想过,慢慢一点一点地来,待到她能接受他,不再怕他。
然而,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欲壑难填的小乞儿,是那个恋慕着她,却被她无情狠狠抛弃了的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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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色的阳光斜照下来,给宫墙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色。
赢琪从浴房出来,及腰的墨发垂在背后,还在滴着水。砚玉早守在一旁,拿过手里的干巾,将赢琪的湿发垫起。
赢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