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抄家
问问你那主公到底意欲何为?是不是下一步也要将镇安府连根拔起了?
放于膝上的拳紧了又紧,可宁颂到底没有那个勇气。她实在忌惮太多,生怕镇安府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成为他人权势相争的牺牲品。
“来,喝酒。”宁颂忽地出声,闷头一饮而尽。
辛辣流入腹中,暖了四肢百骸,许是饮得太过急切,脑中竟是有一阵的嗡鸣。
宁颂没有力气去想李珀均如何了。
裴韫注视着宁颂畅饮的身影,少年郎藏不住心事,从看到项家人囚车驶过长街开始,便满面的忧心忡忡,像是天随时会塌下来一般。
坦白来说,裴韫见到她如此神情的一瞬,是有些不解的。
项景已被拉下马,就连户部尚书也有所牵连,悉数金银充缴国库,还愁镇安府明日没有银饷吗?
便也是这个想法浮现的一瞬,裴韫福至心灵,恍然明白了宁颂心中所忧。
旋即,他也沉默了。
主公意欲何为,裴韫不知。
士为知己者死,李相于他有知遇之恩,裴韫决议成为李珀均麾下利刃的那一刻开始,便决议誓死报效主公,不论剑指何处,他裴韫必推锋争死。
哪怕此刻他被主公置于两难之地,于夹缝中左右周旋。
裴韫亦是没有怨言的。
但看镇安府为朝廷利刃,明明是最锋利的刀却偏生要磨圆了棱角,不得不在权利旋涡里浮沉挣扎,裴韫心有犹疑。
“裴韫,怎么不动筷子?佳肴美馔,可不要浪费。”
闻声,裴韫缓缓回神,默默注视着宁颂为他倒酒,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了宁颂有些涣散的乌瞳中。
“宁颂,你是不是醉了?”
“醉?”宁颂反问一句,却又一饮而尽,唇齿间含糊一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裴韫一声叹息,再无半分狡黠的笑意。
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宁颂。
没有银鞍照白马般的意气风发,只是卸去盔甲,闷头独酌。
人生失意。
他何不如此。
*
宁颂醒来时,天边一抹鱼肚白泛出。
寅时,天边淡蓝的苍穹仍有星子闪烁,冷冽的气息直冲肺腑,枝丫上还有早秋的露水霜白。
她披上衣衫,坐在廊上抱着长刃看着院中风吹草动。
院子里的灯笼火苗早已熄灭,高墙上一直狸奴迈着优雅的步子踩过墙瓦,晨初静谧无比,那狸奴时而停下步子,站在墙上警惕望向四周。
最后,转身一抻腰身,伏低前爪身子微微耸动,瞬间跳到了墙外树上。
落叶纷纷,一地秋黄。
廊角处传来一声细微响动,宁颂侧耳听去,只听几近微不可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缓缓消失在了宁颂的身旁。
“起得很早啊。”宁颂没有抬头,开口招呼道。
“不及你早。”说完,那人在宁颂身边坐了下来。
宁颂侧头,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人横放在地上的轻逸长剑,剑鞘上并无什么装饰,唯有小篆刻成的“昆霜”二字显眼至极。
“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宁颂轻声道。
裴韫撑着下巴,手指在“昆霜”二字上流连,指腹下的沟壑凸起传来奇异的触感,裴韫却是若有所思般地看着宁颂。
“你小时候是不是没吃过什么太好的东西?”裴韫突然没头没尾般地问了一句。
宁颂略有狐疑,凭她对裴韫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本性的了解,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让自己暴跳如雷。
裴韫又道:“你昨天喝醉了,是我搀你回来的。我觉得……你可能是小时候吃的东西不太对,要不然你怎么会身子软得和水一样?好像骨头也不太硬,你是不是练过软功啊?”
宁颂下颌紧绷,咬紧牙齿,冷然视线落在裴韫的身上,其中暗含警惕。
她有意掩饰,故作忿然模样,胡扯道:“裴督长不必拐弯抹角骂我,想说我软骨头,直说便好。”
裴韫却还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宁颂。
后者浑身发毛。
裴韫恍然,突然轻笑一声:“我知道了,你是女人。”
宁颂心中咯噔一声,脑中犹如巨钟击鸣,登时面色青白,双瞳凛冽如刃。她倏然抽剑而出,裴韫匆忙拿起昆霜抵挡。
宁颂的长刃劈在裴韫的剑鞘之上,一声铮鸣,打破清晨宁静。
“你生气了?我是玩笑的,可不要砍死我啊。”裴韫慌忙解释道。
宁颂仍然面色不虞,皱眉上下打量裴韫半晌,后者面上无半点笑意,如潭眼眸盛着如月般的清冽,明镜般倒映出了故作掩饰的宁颂。
她突然讨厌极了这个眼神。
好似能洞察一切。
宁颂翻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