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来访

裴韫突地眼皮一跳。

他向来安分守己，从不招惹姑娘家。放眼整个长安，裴韫认识的姑娘无非就是尚书府里几个娇养的闺秀，要不就是厨房里整天笑哈哈忙活着的婉娘。

前者不会来寻他，后者就在镇安府里，每每看见他都要翻上两个白眼，几乎没有什么好脸色。

哪来的姑娘找自己？

这厢虽是疑惑着，却还是对送信的队士拱了拱手：“多谢你特意跑这一趟，我这就去。”

转身吹烛落锁，思来想去却还是把那剑留在了屋里。

几步踏出后院，远远便听到了姑娘的嬉笑声，裴韫认得那是婉娘的声音，方走近一些，就看到两个极为相似的身影紧挨着席地而坐，时不时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上两句悄悄话。

他登时步子一顿，一道视线睨来。

嗡嗡细语声停了。

走在前面的队士似是也看到了那几个人影，下意识停了下来，转头看到宁颂后，下意识拱了个手。

宁颂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先是看了裴韫一眼，却没有同他说话，反倒是问那队士道：“这是怎么了？大晚上风风火火的。”

裴韫登时眼皮一跳，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队士立刻回答：“宁兄有所不知，门外有个挺漂亮的姑娘，点名要找裴督长呢，我这不把人叫来了。”

“姑娘？”

宁颂缓缓移视而来，裴韫见她意有所指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这位宁小郎君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般的辩解有些苍白无力，甚至还带着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果不其然，便见宁颂从矮几后绕了过来，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回问了一句：“我想什么了？”

裴韫扶额。

那队士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句话给裴韫带来多大的烦恼，转身又小心地催了裴韫一声：“督长，您还去不去？”

裴韫看了宁颂一眼，而后近乎是咬牙切齿般说道：“去。”

·

裴韫临到角门旁，正要伸手推门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随之一停。

他转头，便看到宁颂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即便此刻被发现，宁颂也只是抱着手臂，好整以暇般地看着他。

裴韫脚下一顿，脸上扯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怎么？宁颂小郎君，门口也有漂亮姑娘在等你吗？”

宁颂轻笑一声，没生出半点被发现的不好意思：“没有啊，所以我好奇别人的漂亮姑娘长什么样子。”

这句话着实轻佻得有些过分，若门外那姑娘真是自己相好的，裴韫估摸自己听了这么一句话，恐怕已经拔剑出来和这开玩笑的人斗上八百回合了。

只可惜，非也。

翩翩少年傅粉何郎，优哉游哉满面笑意，就算说这话时也是赏心悦目的。

登时，裴韫败下阵来。

偏生说这话的人是宁颂，他生不起半点气来。

“好啊，那你可要看好了，到时候不要传些有的没的。”裴韫虽是这么说着，视线却越过宁颂看向了烛火憧憧处。

婉娘撑着下巴坐在矮几后面，虽掩映在夜色中看得不甚清楚，但单凭她微微前探身子的姿势，裴韫便能想出婉娘该是何等好奇。

宁颂心领神会，回头看了婉娘一眼。

她们二人对视，不知彼此间交流了什么，最后宁颂转头肯定地说：“不会，裴督长请放心。”

裴韫顿了顿，没多说什么。

这边的小门地处偏僻，平日很少有人从这里走。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确实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槐树之下，她乌发高髻，翠玉明珠装饰其上，白玉透雕花蝶纹簪成对点缀发间，衬得女子越发精致可人。香肌玉嫩的面庞上浅笑嫣然，杏瞳流光婉转，露出欲语还休的意味来。

如意纹鹅黄襦裙显得她俏丽修长，她款步走来，披帛绕肩轻轻摇曳。霎时，就连风华绝代这个词，在她的面前都是黯然失色的。

宁颂愣了愣，她长到这么大以来，竟从没见过如此标致的姑娘。

婉娘算是宁颂见过的最美的姑娘，天真烂漫不加雕饰。而眼前这个女子却和婉娘的漂亮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类型，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精雕细琢的美，哪怕款款一步，锦履都仿佛踩在了人的心头上。

宁颂不由敛眸，刹那间对这个女子的身份有了一点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