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云舒(2)

三天后，陆云旗来找锦华复命。

又是刚好议完事，锦瑟便迈入了书房。她与陆云旗点头示意，随即擦肩而过，望向锦华。

成败在此一举。

锦华发现了她神情中的异样，语气干脆：“又有什么事求我，说吧。”

锦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想替舒姐姐要回那块手帕。”

空气静了一秒。

锦华从书卷中抬起头来，问：“是云舒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不愿见她如此为难，才来求你的……”锦瑟慌忙解释道。

他用审视的眼神盯了她许久，看得她有些发毛。

皇兄向来擅长看穿谎言，不会这一句暴露了吧……

最终，锦华皱起眉：“为一块帕子为难？为什么？”

“啊……”原来是在思考这个，她稍稍放了心，按照计划解释，“她说，她年少无知，不知道送帕子有定情之意，见你需要便送了。可如今她要嫁人，你周围人多眼杂，若是传出闲话，对你对她都不好。”

理由很充分，而且足够为难。锦华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

“还是她想得周全。”

他从胸前的暗兜取出手帕。

“拿去吧。”

万万没想到，取手帕的时候干脆，交出去的时候却犹豫了许久。

放手就意味着放开了陆云舒。

可是，为什么连个念想都留不得？

锦瑟没有再给他时间，一把抓过手帕。

掌心突然空无一物，好像连心也被人挖去了一块。

锦瑟望着他怅然若失的神色，忽的明白了陆云旗用来形容锦华的“要哭不哭，似笑非笑”。

“皇兄……”她望着他黯淡的眼，狠下心来追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娶舒姐姐了吗？”

他握紧空荡荡的手，语气平淡地开了口。

“云舒虽然和你性格不同，但都是热衷于到处乱跑的姑娘。她喜欢阳光，喜欢草原，喜欢大海……梦想着有一天能和心爱之人登上一艘货船，看看海那边的世界。”

他的轻声低语像一块碎瓷片，刺进她的胸口。

“我不能把她囚在皇宫里。哪怕前朝政权不稳，后宫势力不足，哪怕日后我会为这些劳心伤神，我也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和她的心上人，去看她喜欢的大海。”

说到这，视线又开始模糊了。其实他知道原因是什么。

只是这一次，没有一条手帕能帮他遮掩失态了。

锦瑟怔怔地望着锦华泛红的眼眶，慢慢地想明白了。

所以，皇兄不娶舒姐姐的原因其实是……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锦华犯了和她一样的错误。

竭尽全力为对方遮风避雨，可对方想要的却未必是晴天。

“你只知道她喜欢大海，却从没问过她的心上人是谁。连她的梦想是什么都不清楚，还声称是为了她牺牲自己……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

她想起锦华替她出气不惜在后宫树敌，想起他为她收拾烂摊子惹朝臣不满，想起他几次沉默地做她的替罪羊，让她免于父皇的盛怒。

她不想要这些。

今生，她要他变得自私，变得贪婪。

她要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去追逐，去争取他的梦寐以求！

锦瑟把手帕放到他跟前，好让他看清上面的六个字。

她知道锦华一定很早就看懂了。不过是为了什么所谓的不能，他选择装傻，一装就装到了现在。

“舒姐姐知道今日小陆觐见，打算在宫门等他一起回府。”锦瑟认真地凝望着他，“这次回去，舒姐姐就要定亲了。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去问问她想要的是什么吧。”

一秒，两秒……

锦华眼中的迷雾终于消散，露出了坚毅与勇敢。

他抓起案上的手帕，全力朝宫门飞奔。扬起的那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凌乱的发丝下是她模糊不清的笑容。

劝锦华去找陆云舒只是给了他们互诉衷肠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还得她亲自去看才行。

锦瑟走出书房，看见陆云旗还慵懒地倚着门柱。

按计划，他应该蹲在门口偷听，一定看见锦华跑了出去。

可他怎么还杵在这？这小子不是最喜欢凑热闹的吗……

“你怎么还在这？不去宫门看看吗？”她好奇地问。

陆云旗踢走脚下的小石头，抱怨道：“太子让我待在这不许动。我不能抗旨不从啊。”

看来皇兄是担心陆云舒看见陆云旗之后就该跑了。

不过……

“之前皇兄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别再惹恼我，你从来不听。现在倒卖上乖了？”